 
            
        1 失痕那句话像一颗淬了毒的子弹,射穿了我家周日午后虚假的宁静,
甚至压过了电视里聒噪的综艺节目的声音。“妈,您说是不是?就马克那审美,那品味,
我那些姐妹都快羡慕死我了,说我有个这么牛的‘时尚顾问’!
”儿媳林薇薇的声音又甜又脆,像刚蘸了蜜的黄瓜片,她正削着一个苹果,
刀刃流畅地旋下长长的果皮,丝毫没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她这话语里的“蜜”抹在了谁的伤口上。“上回那个限量款包包,
要不是他连夜帮我在官网抢,凭我自己,想都别想!”我端着那杯已经半凉的绿茶,
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嵌进瓷杯的釉面里。马克,马克,又是马克。
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高得令人窒息。他是林薇薇的男闺蜜,
从大学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以前只觉得是孩子交际广,可现在,
自从她和我儿子赵明结婚这三年,尤其是最近半年,这个马克的影子,
像潮湿墙角蔓延的霉斑,无处不在。我感觉到身边的老赵身体僵了一下,
他假装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但那握着遥控器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这个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除了在图纸上画机械零件,最大的本事就是沉默。
“要我说啊,马克这人,心细,体贴,比我们……”林薇薇的话头还在继续,
那语调轻飘飘的,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我心上。“比我们明明都强多了,明明就是个榆木疙瘩,
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薇薇。”我打断她,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不能再听了,
再听下去,我胸口那团憋了许久的火,就要把天灵盖都顶开了。我放下茶杯,
瓷器接触玻璃茶几,发出“咔”一声脆响。她终于停下来,抬起那双描画精致的大眼睛,
疑惑地看着我。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她新烫的卷发上跳跃,
那是我儿子加班多少个夜晚才换来的。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用积蓄彩礼、买房,
欢天喜地迎进来的儿媳,一字一顿,清晰地,几乎是恶狠狠地,
把在心里盘旋了无数遍的话砸了出去:“他那么好,当初你不嫁给他?”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电视里的笑声变得格外刺耳。老赵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被口水呛到,
整张脸憋得通红。林薇薇脸上那甜美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墙皮一样,片片剥落。
她眼睛里的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然后是迅速积聚的冰寒和……羞辱?
“妈……您这话什么意思?”她放下水果刀和削到一半的苹果,
刀刃在茶几上磕碰出细微的声响。她的声音低了八度,带着颤音。“我没什么意思。
”我别开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既有一种撕破脸的快意,又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恐慌。完了,
我知道,和平的表象,被我自己亲手撕碎了。“您就是在侮辱我!侮辱我和马克的友谊!
”林薇薇“嚯”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带着哭腔,“我就不能有个朋友了?
我就不能夸夸别人了?在您眼里,我就那么不堪?”“我没有……”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薇薇,你妈不是那个意思……”老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打圆场,
伸手想去拉儿媳。但林薇薇猛地甩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扑簌簌地往下掉:“我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夸别人一句就是有外心了!你们根本从来就没把我当一家人!”她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转身就冲向门口。“薇薇!你去哪儿!”老赵也急了,跟着站起来。
“不用你们管!”带着哭腔的怒吼和沉重的关门声同时响起,“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客厅墙壁上的挂画都似乎晃了晃。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电视里不合时宜的欢声笑语。老赵颓然地坐回沙发,双手抱住了头,
发出一声长长的、疲惫的叹息。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看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
仿佛看到我和儿子这个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小家,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而裂缝的那头,是林薇薇决绝的背影,和那个无处不在的“马克”的影子。我刚才,
是不是做错了?可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这半年,林薇薇的变化我看在眼里。
回家越来越晚,电话越来越神秘,对着手机屏幕笑的次数比对着我儿子还多。
买的衣服、包包、化妆品,档次明显上去了,问起来,
十有八九是“马克推荐的”“马克帮忙代的”“马克说适合我”。赵明那个傻小子,
还乐呵呵地说“薇薇开心就好”,甚至有时还感激马克“照顾”他老婆。只有我,
这个当妈的,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那是一种危险的,正在腐蚀这个家庭根基的味道。现在,
冲突彻底摆上了台面。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个家被一个“男闺蜜”搅散?不,绝不。
一种属于母亲的、护犊子的本能,混合着长久以来的疑虑和愤怒,在我心里疯狂滋长。
那个马克,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和林薇薇之间,真的只是“纯洁的友谊”吗?
林薇薇刚才的反应,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被我的话伤到了?我必须弄清楚。
2 暗礁那一晚,赵明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林薇薇没有回来。电话关机。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朵竖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声响。
老赵在我身边翻来覆去,床板发出轻微的呻吟。我们都知道,对方没睡。“睡吧。
”老赵哑着嗓子说,“明天再说。”“怎么说?”我猛地侧过身,
在黑暗中盯着他模糊的轮廓,“你儿子媳妇要散了!你还睡得着?”“那你说怎么办?
你当时那话,也太冲了……”老赵的语气里带着埋怨。“冲?我再不吱声,
她下一步是不是要把那个马克领回家了?”我压着声音,怒火又在胸腔里窜起,
“你就没发现不对劲?薇薇这半年,变了多少?她那些新行头,哪来的钱?明明那点工资,
够她这么挥霍?”老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
他才闷闷地说:“ maybe 是人家马克有钱,愿意帮衬朋友呢?你别把人想那么坏。
”“我想得坏?”我简直要气笑了,“老赵,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男女之间哪有那么纯粹的友谊?尤其是结婚以后!那个马克,三十好几了吧?
不结婚不谈恋爱,成天围着别人老婆转,算怎么回事?”“那……那也可能是咱们想多了。
”“想多?呵。”我冷笑一声,“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个马克,绝对有问题。
薇薇要真是清清白白,我那句话能让她那么大反应?摔门就走,夜不归宿?
这是心里没鬼的样子?”老赵不说话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我知道,他心里也犯嘀咕,
只是不愿意往最坏的地方想。他一辈子求稳,怕麻烦。可我怕的不是麻烦,我怕的是家散了。
第二天一早,赵明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客厅,脸色灰败。他看见我们,嘴唇动了动,
没发出声音。“明明……”我心疼地叫他。“妈。”他低下头,声音沙哑,
“薇薇……她去朋友家了。她……很生气。”“哪个朋友?是不是那个马克?”我立刻追问。
赵明猛地抬头,眼里有血丝:“妈!您别瞎猜!不是马克!是她的女同事!”他的反应,
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掩饰。那种急于撇清的样子,更让我心生疑窦。“我不管是谁。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心里又酸又涩,“儿子,你告诉妈,
你跟薇薇之间,到底怎么了?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赵明眼神闪烁,
躲开了我的注视:“没……没什么。她就是压力大,我工作忙,陪她时间少……马克,
马克是她的好朋友,开导开导她而已。”“开导?
”我捕捉到他话里那一丝不确定和……痛苦?“开导需要买几万块的包?
开导需要天天电话微信不断?赵明,你醒醒!你媳妇的心,可能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妈!
您别说了!”赵明低吼一声,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蹲了下去,
“求您了……别说了……”看着他这个样子,我所有质问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心痛得像被针扎一样。我的儿子,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在自欺欺人?那一刻,我对林薇薇,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马克,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恨意。我必须做点什么。接下来的几天,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林薇薇一直没有回来。赵明变得愈发沉默,
下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老赵唉声叹气,却拿不出任何主意。我像个困兽,
在焦虑和愤怒中徘徊。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翻看林薇薇留在家里的一些东西。
她的梳妆台,她的衣柜角落。我像个卑劣的窥探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在梳妆台一个不起眼的抽屉最里面,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不属于化妆品的东西。
我把它掏了出来。是一个旧手机。一款几年前很流行的型号,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屏幕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鬼使神差地,我按了开机键。屏幕亮了,电池居然还有一丝余电。
需要密码。我试了试赵明的生日,不对。试了试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不对。
试了试林薇薇自己的生日,还是不对。我的心跳加速。
一个被藏起来的旧手机……里面有什么?正当我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时,
家里的座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午后,吓得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定了定神,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喂?是赵明家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听起来有些急促。
“是,你是?”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是马克。”对方顿了一下,
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平静,但底下似乎藏着焦急,“阿姨,薇薇……她在您那么?或者,
您知道她在哪儿吗?”马克?!他居然直接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还找林薇薇?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挑衅?还是……林薇薇真的出事了,连他都不知道去向?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脏。3 疑踪“你找她干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每一个字都冒着寒气。电话那头的马克似乎被我的语气噎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语调放缓,试图显得有礼,但那丝急切依旧挥之不去:“阿姨,您别误会。
薇薇……她之前跟我借了一些资料,有点急用。我联系不上她手机,有点担心,
所以冒昧打电话到家里问问。”资料?急用?这借口找得可真蹩脚。我心里冷笑,
怒火和疑窦交织攀升。担心?他以什么身份来“担心”别人的妻子?“她不在家。
”我生硬地回答,“你有事,直接打她手机。
”“她手机关机了好几天了……”马克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焦虑,“阿姨,
您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或者,赵明知道吗?这件事……挺重要的。
”他越是这样“关心”,我越是觉得恶心和警惕。重要?什么事那么重要,
需要他一个“男闺蜜”急成这样?而且,他这话里话外,似乎认定我们知道林薇薇的下落,
或者,应该知道。“她的事,我们不清楚。”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既然跟她那么熟,怎么会找不到她?”这话带着刺,直白地表达了我的不满。
马克沉默了,听筒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几秒,
他才低声说:“好吧……打扰了,阿姨。如果……如果您有她的消息,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可以吗?”我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话筒扣回座机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心脏却跳得飞快。
马克这个电话,太不寻常了。首先,他直接找到了家里。这说明他知道家里的号码,而且,
在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林薇薇的手机联系到她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
竟然是联系“婆家”。这不符合常理。如果林薇薇只是普通赌气离家,他一个外人,
怎么会轻易插手别人的家事,还直接找上门?其次,他的语气。那强装的镇定下的焦急,
不像是装的。他在担心什么?仅仅是“资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薇薇,
失联了。连马克都找不到她。她不是只是赌气去了“女同事”家吗?为什么手机会关机?
为什么连马克都联系不上她?赵明知道吗?我猛地转身,冲向赵明的房间。也顾不上敲门,
直接拧开门把手。房间里,赵明合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听到动静,
他缓缓转过头,看到我难看的脸色,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妈,怎么了?
”“马克刚打电话到家里来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赵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从灰败变得惨白。“他……他打电话来干什么?”“找林薇薇。”我走近几步,声音压低,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说联系不上薇薇,手机关机。他很着急。儿子,你告诉我,
薇薇到底去哪儿了?她那个女同事,到底存不存在?”赵明的眼神开始慌乱,
他避开我的注视,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她那天走了之后,
就……就再没联系过我……”“没联系你?”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你之前说她去女同事家?
”“我……我猜的……”赵明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以前吵架,
也会去那个同事家待一两天……但这次,我打电话过去,她同事说……说薇薇根本没去!
”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林薇薇根本没去她常去的那个女同事家!
她失踪了!在和我发生激烈冲突,摔门而出之后,失踪了!而那个马克,在她失踪后,
心急火燎地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失踪”这两个字,
猛地串了起来。之前所有的怀疑、争吵、不安,在这一刻,
都指向了一个更黑暗、更令人恐惧的可能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婆媳矛盾或者婚姻危机了。
林薇薇去了哪里?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她和马克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旧手机里,又有什么?我看着眼前崩溃无助的儿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必须找到林薇薇。不仅是为了这个家,更是为了弄清楚,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旧手机,成了关键。我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冰冷的旧手机。
屏幕已经因为电量耗尽而变黑。充电。我必须给它充电,必须打开它。
当我手忙脚乱地找到匹配的充电器,将线头插入手机底部接口时,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屏幕亮起,显示开始充电的图标。然后,一条短信提示,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悬浮在锁屏界面上。发信人,赫然是——马克。时间,是林薇薇摔门而出的那个晚上,
晚上十点零三分。就在她离开家几个小时之后。短信的内容,只有简短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东西已处理。老地方见。务必小心。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
东西?什么东西?处理什么?老地方?是哪里?务必小心?小心什么?小心谁?是我?
是赵明?还是……别的什么?冰冷的恐惧感,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沿着我的脊椎,
瞬间爬满了全身。林薇薇的失踪,和马克这条短信,绝对有关联!这不再是一场家庭伦理剧,
而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危险的漩涡。而我,
这个一开始只是出于护犊之心点燃导火索的婆婆,已经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手机屏幕的光,
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接下来,该怎么办?好的,我们继续。4 暗码那行字,
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东西已处理。老地方见。务必小心。处理了什么?
老地方是哪里?为什么要小心?每一个问号都像一把钩子,撕扯着我的神经。林薇薇的失踪,
绝对不是简单的夫妻吵架赌气离家。这条短信,透着一股事态严重、甚至……危险的气息。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个冰冷的手机。充电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妈?”赵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房门口,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眼神却因为我凝重的表情而染上新的恐慌,“你怎么了?拿的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藏起手机,但已经晚了。他看到了,并且认出了那不是我的手机。
“这是……薇薇的旧手机?”他走过来,眉头紧锁,“你从哪里找到的?”“抽屉里。
”我声音干涩,把屏幕转向他,“你看这个。”赵明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短信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比刚才更加惨白。他嘴唇翕动,
喃喃地念出了那个名字:“马克……”“这是什么意思?‘东西’是什么?
‘老地方’是哪里?”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儿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薇薇和这个马克,在搞什么名堂?”赵明猛地甩开我的手,
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恐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妈,
你别问了!”他的反应过激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被蒙在鼓里的丈夫该有的反应。
这更像是……他知道一些内情,但他害怕,他不敢面对。“赵明!”我厉声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薇薇现在下落不明!这条短信是最后的信息!如果你知道什么,
必须告诉我!万一她有危险呢?!”“危险?”赵明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晃了一下,
靠在门框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
“能有什么危险……他们……他们可能就是……”就是什么?他咽了回去。
绝望和愤怒在我心里交织。我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把他打醒。
“你不说是吧?好,我自己查!”我扭过头,不再看他,手指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锁屏密码……密码到底是什么?我再次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日期——他们的纪念日,
双方父母的生日,甚至他们买房的日期……统统错误。手机提示再错误几次就要锁定。
我急得额头冒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薇薇失踪已经超过48小时,
每一分钟都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梳妆台,
落在林薇薇常用的那支口红上。迪奥的,色号是999。那是马克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当时开心得不得了,在我面前炫耀了半天。999……一个荒诞的念头闪过。我伸出手,
在密码锁上按下了“999”。屏幕应声解锁!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居然……真的是这个!
用马克送的礼物色号做旧手机密码……林薇薇,你心里到底把谁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
顾不上去品味这其中的讽刺和心酸,我立刻点开了短信界面。收件箱里,大部分是垃圾短信。
发件箱,空空如也。我点开与马克的这个对话线程。除了刚才锁屏上看到的那一条,
上面还有几条历史记录,时间跨度大概在一个月内。内容都很简短,
透着一股刻意的疏离和公事公办:明天下午三点,星巴克。——马克资料已发你邮箱。
——林薇薇款项收到否?——马克已收。谢。——林薇薇周六老地方,
东西给我。——马克“老地方”再次出现!而最后一条,
就是那条引发一切猜疑的“东西已处理。老地方见。务必小心。”没有更早的记录,
像是被刻意删除过。这些残存的片段,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却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心生寒意。“款项”、“资料”、“东西”……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
绝不像是普通的闺蜜闲聊。这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交易?我退出短信,
手指发颤地点开手机相册。相册里照片不多,大多是些风景和网上下载的图片。
但在一个命名为“参考”的隐藏文件夹里,我发现了东西。是几张拍摄的照片。
内容不是自拍,也不是风景,而是一些文件的局部。一张是某个境外银行的账户信息截图,
账户名被打码,但能看到一串数字和“USD”货币符号。一张是一份合同的部分条款,
关键词是“投资”、“风险自担”、“高回报”。还有一张,
拍的是一个黑色的、类似U盘的小物件,放在一个铺着绒布的盒子里。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银行账户?投资合同?U盘?林薇薇和马克,到底在做什么?
她哪来的境外账户?投资什么?那个U盘里又存着什么?
我猛地想起林薇薇最近半年消费档次的大幅提升。那些昂贵的包包、首饰、化妆品……难道,
钱的来源是……“妈……你看到什么了?”赵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恐惧的颤音。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让他看清那几张照片。他的眼睛瞪得滚圆,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连连后退,
直到脊背撞上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声。
“不……不可能……她答应过我的……她说过不再碰了……”他语无伦次,双手抱住了头,
身体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要躲进一个安全的壳里。“不再碰什么?
赵明!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我蹲下身,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他抬起头,
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眼神涣散,终于崩溃地嘶吼出来:“投资!是那种非法的……传销币!
马克拉她入伙的!我早就发现不对劲,我跟她吵过,她跟我保证过会退出来的!她骗我!
她竟然还在弄!那些钱……那些钱来路不正啊!”非法传销币?来路不正的钱?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所以,林薇薇的奢侈消费,是这么来的?所以,
马克所谓的“帮忙”、“照顾”,其实是拉她下水?所以,那条短信里的“东西”,
很可能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投资”凭证或者资金?“老地方”是他们交易的地点?
那“处理”是什么意思?销毁证据?还是……遇到了麻烦,需要“处理”掉?
而“务必小心”——他们在怕什么?怕警察?还是……怕比警察更可怕的东西?
林薇薇的失踪,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犯罪的阴影。她不是离家出走,
她可能是卷入了非法活动,然后……出事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旧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阵突兀的、刺耳的铃声!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我和瘫坐在地上的赵明,同时僵住,
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个闪烁的屏幕。是谁?马克?还是……别的什么人?寂静的房间里,
只有手机铃声在疯狂地叫嚣,仿佛死神的催命符。我该接吗?
5 来电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房间里的死寂,也刺穿着我和赵明紧绷的神经。
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像一只隐藏在不透光面纱后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接?
还是不接?赵明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依赖,嘴唇哆嗦着,
发不出任何声音。老赵闻声从客厅赶来,站在门口,
看着我们母子俩诡异的姿态和那部嘶叫不休的手机,
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不安:“这……这是谁的手机?谁打来的?”我深吸了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但我知道,不能慌。
林薇薇下落不明,可能身陷险境,这个电话,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拇指悬在绿色的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最终,我一咬牙,按了下去,同时打开了免提。
“喂?”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像个被骚扰电话打扰的主妇。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这短暂的沉默,
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压得人喘不过气。然后,
一个刻意压低的、有些含混的男声传了过来,语速很快:“东西拿到了吗?不能再拖了,
那边催得紧。”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个声音……不是马克!虽然也是男声,
但比马克电话里的声音更沙哑,更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他把我当成了林薇薇!
他在问“东西”!我飞快地和赵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眼中同样是惊骇与茫然。“喂?说话!
”对方得不到回应,语气变得焦躁起来,带着隐隐的威胁,“别跟我耍花样!听到没有?
”我脑子里念头飞转。不能露馅,不能让他知道接电话的不是林薇薇。我必须套话。
“听……听到了。”我模仿着林薇薇平时那种略带娇气的语调,但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东西……东西还在我这儿。”“还在你那儿?”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怀疑和怒意,
“你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昨天就处理掉吗?马克没联系你?”他提到了马克!而且,
他说的“处理”,和短信里的“处理”对上了!但他们要处理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东西”?
短信里马克说“已处理”,而这个人却质问为什么“还在”?信息对不上!这里面有问题!
“马克……他联系我了。”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手心全是冷汗,
“但他说的……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什么意思?”对方的警惕性立刻提了起来,
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他说什么了?”“他说……东西他已经处理好了。
”我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手机,仿佛能透过电波看到对方的表情,“让我……小心点。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这种沉默,比怒吼更让人恐惧。
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急躁,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他真是这么说的?”“是。”我硬着头皮回答。
“好,很好。”对方轻轻地笑了两声,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告诉你,女人,
别信他的鬼话。东西肯定还在你手上,或者,他知道在哪儿。他想独吞,
或者……他想把你扔出去顶锅。”独吞?顶锅?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不明白……”我的声音开始发颤,这不是装的。“你不需要明白。
”对方冷冷地打断我,“你只需要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是警察找你那么简单了。”不是警察?那是谁?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东西……不在我这儿。”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在你那儿,就在马克那儿。
”对方的语气斩钉截铁,“找到他,拿到东西。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别再耍花样,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根本不容我再开口,电话被猛地挂断。
“嘟…嘟…嘟…”忙音响起,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我的耳膜上。我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浑身冰冷。赵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妈……他……他说什么?什么独吞?
什么顶锅?薇薇她……她到底卷进什么事情里去了?!”老赵也走了过来,
脸上满是骇然:“报警!必须马上报警!这太危险了!”“不能报警!
”我和赵明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我看向儿子,他眼中是和我一样的恐惧——如果报警,
林薇薇参与非法活动的事情就会曝光,她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而且,
对方明确说了“不是警察找你那么简单”,这意味着背后可能有更可怕的势力。家丑,
和未知的危险,像两座大山压在我们头上。“那……那怎么办?”老赵没了主意,搓着手,
在原地打转。我看着手中已经恢复锁屏界面的旧手机,
那条冰冷的短信和刚才那个更冰冷的电话,像两条毒蛇,缠绕在一起。
马克对林薇薇说:“东西已处理。老地方见。务必小心。
”一个陌生男人对他以为的林薇薇说:“东西肯定还在你手上。马克想独吞,
或者想让你顶锅。”谁在说谎?林薇薇的失踪,是因为带着“东西”去“老地方”见了马克,
然后被马克“处理”了?还是因为她没拿到“东西”,被这个陌生男人……“处理”了?
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那个“老地方”,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必须找到这个“老地方”!“明明,”我转向儿子,声音因为紧张而沙哑,“你仔细想想,
薇薇有没有经常提起什么地方?或者,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习惯,可能和某个地点有关?
”赵明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她平时就去商场,
咖啡馆……和马克……对了,马克!”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找马克!他一定知道!
”对,马克!他是这一切的中心!我立刻用我的手机,回拨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关机了。我的心沉了下去。对方很谨慎。唯一的线索,
似乎又断了。不,还有手机!这部旧手机!我再次点亮屏幕,不死心地翻找着。
录、聊天软件需要密码、备忘录、浏览器历史记录……浏览器历史记录大部分被清空了,
但在一堆空白中,
我找到了一个残留的搜索记录:城西 废弃 工业园 导航城西废弃工业园?
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会搜索这种地方?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
难道……那里就是“老地方”?我抬起头,看向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夜色,
心中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决定。我要去那个废弃工业园看看。6 夜探“你疯了!
”老赵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脸涨得通红,“那是什么地方?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去?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赵明也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妈,不行!太危险了!我们去报警吧!
大不了……大不了薇薇坐牢,也比……也比没命强啊!”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坐牢?没命?这两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心里。我的儿媳,可能正面临着这样的抉择,
甚至更糟。“报警?跟警察怎么说?”我看着他们,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说我们怀疑林薇薇参与了非法集资,现在可能被同伙绑架或灭口了?证据呢?
就凭这几条短信和一张模糊的照片?警察会立案,但需要时间调查!薇薇等得起吗?
”我拿起那部旧手机,指着那条搜索记录:“这是唯一的,具体的线索!
‘老地方’很可能就是这里!我必须去看看!至少,要确定薇薇在不在那里!
”“那我跟你一起去!”赵明梗着脖子说。“不行!”我断然拒绝,“你留在家里。
万一……万一有什么情况,家里需要有人照应。而且,
如果那个陌生男人或者马克再打电话来,需要你周旋。”我不能让儿子去涉险。
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可是妈……”“没有可是!”我斩钉截铁,“我开车去,
就在外围看看,不进去。如果发现任何不对劲,我立刻掉头回来,报警。
”我知道这话一半是安慰他们,一半是欺骗自己。一旦去了,情况很可能由不得我控制。
老赵看着我,眼神复杂,充满了担忧和无力。他知道,一旦我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把小巧但沉重的水果刀出来,
塞进我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着……防身。”他的声音干涩,“一定……一定小心点。
发现不对,立刻跑,知道吗?”我看着老赵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
看着他眼中深沉的恐惧和不舍,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包,
揣好那部旧手机和我的手机,换上一双便于活动的平底鞋,毅然走出了家门。夜色浓重,
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吹在脸上,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发动了家里那辆有些年头的轿车,设定好导航——城西废弃工业园。车子驶出小区,
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路灯昏黄的光线被车窗切割,明明灭灭地扫过我的脸。
我的心跳始终无法平复,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林薇薇巧笑倩兮夸赞马克的样子,一会儿是她摔门而出时决绝的背影,
一会儿是那条冰冷的短信,一会儿是那个陌生男人威胁的话语,
一会儿又是赵明崩溃痛苦的表情……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导航提示,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破败,行人和车辆几乎绝迹。
只有路灯孤独地站立着,照亮着空旷的马路和两旁杂草丛生的荒地。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若有若无地萦绕着我。我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似乎没有车辆跟踪。但那种不安感,
却越来越强烈。终于,导航提示目的地就在前方。我放慢车速,关闭了车灯,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前方。一片巨大的、黑影幢幢的轮廓,匍匐在夜色中。
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像巨兽的肋骨,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
高耸的烟囱寂静地指向漆黑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尘土和什么东西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这里,就是城西废弃工业园。
死寂,荒凉,透着不详的气息。“老地方”……会是在这里吗?林薇薇,你会在这里面吗?
我把车停在距离园区入口百米开外的一丛枯黄的灌木后面,熄了火。四周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废弃厂房间隙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冤魂的哭泣。我深吸一口气,
从包里拿出那把水果刀,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然后,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脚踩在碎石和荒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锈蚀严重、半开半掩的园区大门。
铁丝网上挂着破烂的警示牌,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就在我犹豫着是否要进去的时候,
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从园区深处传了出来。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还有人在这里?我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关掉了手机手电筒,
将自己隐没在门柱的阴影里,探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深处,一栋最为高大的厂房二楼,
似乎……有微弱的光线,一闪而过。那里有人!是马克?是林薇薇?
还是……那个打电话的陌生男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去,还是不去?危险像实质的浓雾,
包裹着那片厂房。但那里,可能藏着林薇薇下落的答案。我握紧了手中的刀,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恐惧和决心在体内激烈地搏斗。最终,对儿子家庭的担忧,
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恐惧。我弓下腰,像一只潜入黑暗的猫,借助废弃设备和杂草的掩护,
朝着那栋有光亮的厂房,一步步摸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7 暗影幢幢废弃工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机油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霉腐气息。
月光从破损的高窗斜斜地投射下来,在布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惨白的光斑,
反而让其余的地方显得更加深邃、黑暗。我紧贴着冰冷的、布满锈蚀颗粒的墙壁,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
散落着不知名的金属零件、碎砖和瓦砾,我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避免绊倒。
那只握着水果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关节已经僵硬发白,
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要让刀柄滑脱。刚才那微弱的光亮和金属摩擦声,
似乎就是从这栋主厂房的二楼传来的。我找到了一处通往二楼的钢铁楼梯,锈蚀得厉害,
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引起细微的回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每上一级台阶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生怕这声音会惊动黑暗中的什么东西。终于,
我踏上了二楼的水泥平台。这里视野相对开阔一些,是一个巨大的车间,
曾经放置着庞大的机床,如今只剩下一些笨重的、扭曲的基座和框架,像史前巨兽的骨架,
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些废弃的传送带和铁链从高处垂落,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投下摇摆不定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那道光亮消失了。那个声音也消失了。一切重归死寂,
只有我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耳膜里“咚咚”的擂鼓声。
难道刚才是我太紧张,产生了幻觉?不,不可能。那光,那声音,都太真实了。我屏住呼吸,
借助远处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努力适应着这里的黑暗,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整个车间。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车间最深处,
一个类似旧办公室或者工具间的独立小房子上。那扇铁皮门,似乎……虚掩着?门缝里,
透不出光,但给人一种里面有空间的感觉。“老地方”……会不会是那里?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我。我猫着腰,利用废弃设备的阴影作为掩护,
一点点向那个小房间靠近。越靠近,那股霉味似乎越重,还夹杂着一丝……异样的甜腥气?
我的胃开始不舒服地翻搅起来。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四肢,几乎让我迈不动步子。
但我不能停。答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面。终于,我来到了门前。
门虚掩着一条大约十公分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然后伸出没有握刀的那只手,轻轻地,极其缓慢地,
推向了那扇铁皮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
不啻于一声惊雷!我浑身汗毛倒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门,被推开了一半。
里面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我等了几秒钟,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咬了咬牙,举起手机,
点亮了手电筒,猛地朝里面照去——光束刺破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的杂物,
废弃的报纸、破旧的工具散落一地。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蛛网。然后,光束移动,
照到了角落。那里,似乎堆着一团深色的东西。像是一件……衣服?我的心猛地一抽,
光束颤抖着聚焦过去。那不是一团普通的衣服。那是一件女式的、米白色的风衣!
款式很新潮,我见过!林薇薇上周出门时穿的就是这件!她真的来过这里!我几乎要冲进去,
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我。我用手电光仔细扫描着整个小房间。除了那件风衣,没有看到人影。
没有林薇薇,没有马克。我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被丢弃的、撕开的文件袋,里面空空如也。我蹲下身,捡起那件风衣。
入手冰凉,带着这里的潮气和灰尘味。我仔细摸索着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她为什么把风衣丢在这里?是匆忙之间遗落的?还是……被迫留下的?
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在这里似乎更浓了一些。来源是……我的光束移向风衣旁边的地面。
那里,在一片灰尘中,似乎有几滴深色的、已经干涸的印记。是油污?还是……血?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颤抖着伸出手指,
想去触碰那印记,想要确认……就在这时——“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我身后的车间某处传来!像是沉重的铁板被什么东西撞倒的声音!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差点脱手,手电光剧烈晃动。我猛地转过身,
将光束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黑暗中,
只有回声在空旷的车间里震荡,看不到任何人影。是谁?!是马克?
是那个打电话的陌生男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紧紧攥住水果刀,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声响。死寂。依旧是死寂。但那死寂中,
分明多了一双……或者说好几双窥视的眼睛!我能感觉到!有东西,或者说有人,
就在这片黑暗里,正盯着我!刚才那声巨响,是警告?是意外?还是……猎手在驱赶猎物?
我不能待在这里!这个房间太封闭,一旦被堵住,就是死路一条!我抓起那件米白色风衣,
把它紧紧卷起来塞进我的布包里,这是林薇薇来过这里的证据。然后,我关掉手机手电,
凭借着进来时的记忆和对窗外微光的感应,摸索着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
又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就在我即将踏出小房间门口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
在车间另一头,一个高大的设备骨架后面,有一个黑影,极快地一闪而过!有人!
我头皮发麻,再也顾不得隐藏,拔腿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狂奔!“咚!咚!咚!
”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巨大的回响,掩盖了其他可能的声音。我甚至不敢回头,
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喉咙。冲下那嘎吱作响的钢铁楼梯,
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我死死抓住生锈的扶手,手掌被粗糙的铁锈划破,也浑然不觉。
冲到一楼,朝着记忆中大门口的方向没命地奔跑。黑暗中的那些机器残骸,
此刻都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想要将我吞噬。终于,看到了那半开半掩的园区大门!
外面就是我停着的车!是生的希望!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了出去,扑到自己的车边,
手抖得几乎无法将钥匙插进锁孔。拉开车门,钻进去,反锁,发动引擎!车灯亮起,
刺破前方的黑暗。我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
发出刺耳的声音。直到车子驶上大路,汇入零星的车流,我才有勇气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方。
那片废弃的工业园,依旧沉默地匍匐在夜色中,像一个吞噬了一切光明的黑洞。
没有车辆跟来。没有人追出来。但我知道,我肯定被发现了。而且,
我在那里找到的林薇薇的风衣,以及那疑似血迹的污渍,都预示着——林薇薇的处境,
极其不妙。她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让我浑身冰冷。
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颤抖着摸出包里那件冰凉的风衣,紧紧攥在手里,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薇薇……你到底在哪里?你还活着吗?
8 余烬我把车开得几乎飞起来,直到看见熟悉的城市灯火,直到周围的车流变得密集,
才敢稍微放缓速度。紧绷的神经像过度拉伸的橡皮筋,稍微一松,就是剧烈的颤抖。
我找了个24小时便利店门口的停车位,把车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泪混着冷汗,濡湿了手臂。
件风衣、那可疑的污渍、那声巨响、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所有画面在我脑子里疯狂冲撞。
林薇薇凶多吉少的预感,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可能已经……死了。这个念头让我痛彻心扉,同时也让我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
不仅仅是为一条年轻生命的消逝,更是为我的儿子,为我们的家。如果林薇薇真的遇害,
那赵明怎么办?他如何承受?这个家,还能维系下去吗?我在方向盘上趴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身体的颤抖稍微平复,才直起身。拿起副驾驶座上那件团在一起的米色风衣,展开。
借着便利店透出的光和路灯,我仔细查看。风衣的款式确实是她最近常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