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靳深,我们离婚吧。当我把签好字的协议推到他面前时,
他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枚象征顾家脸面的昂贵袖扣,
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古老的仪式。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潭幽冷的湖水,
平静无波,却能轻易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他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仿佛在欣赏一只终于学会了新把戏、却依旧被困在笼子里的宠物。他抬头看我,
嘴角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俊美得令人心悸,也令人胆寒。晚晚,别任性。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像大提琴最深沉的共鸣,也像引人堕入深渊的毒药,
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外面很危险,你连个葡萄都剥不好,
更别说处理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你一个人,活不下去的。上一世,我信了。
我曾是那样一个天真愚蠢的女孩,深陷于他编织的温柔陷阱,对他言听计从。
我信了他口中那个愚蠢、天真、一无是处、离开他就必死无疑的我。他用尽各种手段,
看似体贴入微,实则步步为营,一点点蚕食我的自信,瓦解我的独立能力。他以为我好
的名义,劝退我所有想要发展的事业机会,切断我与外界的社交联系,
让我逐渐变得形影单只。我的调香天赋,那曾是我引以为傲的生命热情,
也被他轻蔑地贬低为小孩子的玩意儿,甚至在我精心调制出一款香水后,
他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倒进马桶,只因他不喜欢那味道,或是觉得它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在那种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下,我的世界只剩下他,最终,我彻底崩溃了。
我从这栋金丝笼别墅的顶层一跃而下,用死亡,
完美证明了他长达三年 PUA 的正确性。那一刻,我以为我终于摆脱了他,却不知,
我的坠落,也成了他自我验证的胜利。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重生了。
重生在第三年结婚纪念日的晚宴上,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在顾靳深即将再次用他那惯用的言语伎俩将我打入地狱、再次摧毁我所剩无几的自尊前一秒。
我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只让我感到由衷的厌恶。我平静地,
甚至带着一丝冷漠,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那曾是我渴求的温暖,如今只觉得冰冷刺骨。
我不是在任性,顾靳深。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是来通知你,
你精心打造的『废物』,不打算再陪你演戏了。顾靳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的眉头,那道象征着他绝对权威的线条,
终于皱了起来。这是他掌控力即将失效的预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
林晚,他加重了语气,试图用他的声音震慑住我,回到他所预设的剧本中,
你今天很不对劲。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是唐可?她最近是不是又缠着你了?
又是这样。永远是我的错,永远是别人带坏了我。仿佛我是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提线木偶,
所有的反常都必然是外界的干扰。他从不承认我可能拥有自己的意志。我站起身,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宴会厅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没再看他那张俊美却冰冷的面孔,
转身,面向那扇象征着自由与外界的厚重雕花大门。我净身出户。我留下最后一句,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别再用你那套『为我好』的理论来纠缠我。
我拉开门,顾靳深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怒,
却又被他极力压抑着:我给你三天。三天后,你会哭着求我接你回来。林晚,记住,
你是我一手养娇的,你离不开我。我没有回头。我害怕我一回头,
就会再次跌入他那双控制欲极强的眼睛里。顾靳深,你错了。你养的不是金丝雀,
你只是用你的自负,蒙住了一只鹰的眼睛。现在,那只鹰要冲破乌云,再次翱翔天际。
---我走出那座压抑了三年的顾家别墅时,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褪去,夜幕低垂,
华灯初上。口袋里,只有一部老旧的手机和一张身份证。如他所料,
顾靳深对我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在我提出离婚的那一刻,
就已经被他通过某种手段全部冻结。这是他 PUA 的经典手段之一:经济控制。
他要让我深刻体会到,离开他,我将寸步难行。上一世的我,发现卡被冻结时,惊慌失措,
无助地在街头徘徊了一夜,最终还是像一只被遗弃的狗一样,灰溜溜地回了别墅。迎来的,
是他居高临下的嘲讽:看,我说过,你活不下去。那句话像一根毒刺,
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无能。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一家位于闹市区的二手奢侈品店。霓虹灯的光影透过橱窗,
照亮了我手腕上那块他赏赐的百达翡丽手表。它曾经被我视为荣耀,如今在我眼中,
却是沉重的枷锁。老板,当了。我将手表放在柜台上,声音平静,
仿佛在处理一件与我无关的物品。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他打量了我一眼,
又仔细鉴定了一下手表,最终给出了一个略低于市场价的数字。我没有讨价还价,
痛快地拿了三万块。拿到这笔启动资金时,夜色已深,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
我没有去找任何一个曾经的朋友。顾靳深的人脉网遍布全市,无孔不入,
他会轻而易举地找到我,然后用他那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次把我抓回那个金丝笼。
我选择了城市边缘的城中村。那里楼房密集,巷道狭窄,是顾靳深的世界无法触及的角落。
我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单间,月租五百。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清洁剂和潮湿的混合气味,
墙皮有些剥落,窗户对着密密麻麻的电线杆。但当我躺在那张硬板床上时,
我却闻到了久违的、名为自由的香气。它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风的呼唤,
带着一种粗粝却真实的生命力。我知道,我的新生,将从这里开始。我需要一份工作,
一个起点。我一遍又一遍地审视自己,剥离掉顾靳深强加在我身上的废物标签。
我唯一的、也是被顾靳深贬得一文不值的技能——调香。我的嗅觉异于常人,
能分辨出上千种香料的微小差异,甚至能从混合的香气中,精准捕捉到那一丝不和谐。
上一世,我最大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香水实验室,用香气记录生活,表达情感,
却被他嘲笑为小孩子的玩意儿,女孩子家家的,玩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第二天清晨,带着昨日在脑海中勾勒出的地图,我凭借记忆,
找到了市区边缘一家濒临倒闭的手工香薰店。店面很小,陈设老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并不悦人的香精味。老板是个叫苏晴的女孩,比我小几岁,
此刻正为一笔即将违约的订单愁眉苦脸。她坐在柜台后,满脸焦虑。
客户要求一款名为雨后森林的香薰,但她调配的味道总是不对,
被客户斥责为化学试剂,根本没有自然的灵气。我只闻了一下她摆放在柜台上的样品,
就指出了问题所在。你用了太多的广藿香和橡木苔,试图营造潮湿感,
但你忽略了『雨后』的精髓。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
雨后的精髓不是泥土的腐烂,是臭氧。是水汽和尘埃结合,被闪电劈开发出的微腥。
是青草被压断后迸发的汁液感,带着一丝生涩,却又充满活力。苏晴愣住了。她抬起头,
那双原本充满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我卷起袖子,
露出了手腕上因为打工留下的细微划痕。给我一间调香台,五千块工资。
我帮你搞定这个订单。如果成功,我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苏晴的嘴巴张成了 O 形。
你疯了?百分之二十?她几乎是尖叫出声,这对于一家濒临倒闭的小店来说,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三天后,你会被告到破产,赔掉所有。而我,能让你起死回生。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这是你的选择。苏晴赌了。她别无选择。我三天三夜没合眼。
在那个简陋的调香台上,我抛弃了所有对昂贵香精的依赖,
我用最基础的原料:香叶醇、薄荷酮,还有一丝极难控制的土臭素。
我凭借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感悟,将那些原本平平无奇的香料,重新组合,
赋予它们全新的生命。当那款名为雷雨将至的香薰凝胶在苏晴面前点燃时,她呆住了,
紧接着,泪水夺眶而出。这……这就是我在西双版纳闻到的那场雨!
那种湿润、清新、又带着一丝野性的气息,我找了多久啊!她泣不成声,情绪激动。
订单保住了。不仅如此,客户在闻到雷雨将至后,对这款独特的香气赞不绝口,
当场追加了十万的订单,并表示愿意长期合作。苏晴紧紧抱住我,就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又像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奇迹:林晚,你到底是谁?你从哪里学到这些?我笑了笑,
擦掉手上沾染的香料:一个从笼子里跑出来的调香师。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真正的自由。
我和苏晴的重生工作室终于开张了。它虽然简陋,却承载着我所有的梦想和希望。
---顾靳深没有等来我哭着回去的电话,也没有等来任何关于我狼狈落魄的消息。
他的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我的踪迹。一个月后,
他等来了我的律师函——一份正式的离婚协议。据苏晴后来偷偷告诉我,
顾靳深在收到律师函的当天,砸了他那间奢华昂贵的办公室。
所有的名贵古董、限量版艺术品,都成了他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他以为我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他以为我会像上一世那样,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等待他的原谅。但他没想到,我是真的在金蝉脱壳,彻底摆脱了他。重生工作室
靠着《雷雨将至》的口碑,在小众香薰圈子里迅速火了起来。我们接到了越来越多的订单,
苏晴兴奋得每天睡不着觉,但我知道,这还不够。香薰只是起点,我要做的,
不是简单的日用品,是香水。是能直击灵魂、表达情感的艺术品。顾靳深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动用他在 A 市无与伦比的权势和人脉,切断了我们所有的香料供应渠道。
所有国内的香料厂,无论是大型企业还是小作坊,都收到了来自顾氏集团的忠告,
不敢再接我的单子。他笃定我会被逼入绝境,最终不得不向他低头。晚晚,
他的私人助理,一个我曾经很熟悉的男人,找到了我的工作室。
他递过来一张顾靳深专属的黑卡,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却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顾总说了,只要你回去,他可以既往不咎。你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吗?
他可以投资你的『小爱好』,开一家全 A 市最大的香水店,都归你管。
何必这么折腾自己?我把卡推了回去。
那张黑卡上散发着顾靳深惯用的高级定制古龙水气息,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回去告诉顾靳深。我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被他掌控的『爱好』,
不叫爱好,叫『高级狗链』。我不稀罕。没有香料,我就自己去寻。我不会被他轻易打倒。
我去了云南,去了广西,深入那些最偏僻、最原始的山区。我跋山涉水,
向当地的药农、花农请教,寻找那些被现代工业遗忘的天然香植。我在古老的寨子里,
学习最原始的蒸馏法,提炼依兰和白兰的精油。我在暴雨中,
和采茶工人一起抢收几近绝迹的墨红玫瑰,任凭雨水和泥土打湿我的衣衫,却心甘情愿。
三个月后,我带着满身泥泞和最纯粹的、独一无二的精油回到了 A 市。
我的皮肤被晒黑了,手上布满了茧子,但我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顾靳深以为他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却挖出了自己的活水之源。他切断了我的外部补给,
我却找到了深埋地下的宝藏。我的生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顽强。
---我将这些来之不易的珍贵精油带回工作室,夜以继日地进行调配。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失败、再尝试,我终于推出了第一款个人署名香水,名为无畏。
无畏是一款打败传统女香的香水。前调是辛辣的生姜和黑胡椒,像一把锋利的刀,
劈开所有的阻碍;中调是破土而出的鸢尾根,带着泥土的腥涩和顽强的生命力,
象征着挣脱束缚的力量;后调是坚韧的雪松和檀香,沉稳而内敛,
像一棵扎根于峭壁之上的古树,傲然独立。这款香水没有任何甜美、柔媚的元素。
它充满攻击性,充满力量,像一把刀,划开了我与过去之间的界限。
它不是为了取悦任何男性,而是为了唤醒每一个女性内心深处的勇气。无畏上市那天,
我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发布会。出乎所有人意料,顾靳深也来了。他一袭裁剪合体的深色西装,
高大的身影在展厅中显得格外醒目,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他没有看我,
只是径直走到无畏的展台前,拿起那瓶设计简洁、棱角分明的香水,在空中轻喷了一下。
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辛辣、清冷、坚定。他试了香。那一瞬间,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曾经习惯了我用甜腻的花果香来取悦他,用那样的香气来伪装我的天真无害。
他习惯了我温柔顺从,像一个没有棱角的玩偶。他从未想过,我的灵魂,
闻起来是如此的辛辣刚烈,如此的富有侵略性。这味道,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林晚。
林晚,你非要这样吗?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他控制欲受到挑战时的反应,非要向世界证明你离开我,过得有多惨?
在这种破地方卖这些刺鼻的东西?他试图用轻蔑来掩饰他的不安。我看着他,
目光平静而坚定:顾总,这不刺鼻。这是自由的味道。你闻不惯,是因为你跪得太久,
忘了怎么站着。我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刀,扎在他的自尊上。他被我彻底激怒了。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嘴角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好。我倒要看看,
你的『自由』能卖几瓶。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随后,他动用媒体,
在全城范围内疯狂抹黑我的工作室。各种通稿铺天盖地,称我的香水是三无产品
、气味低俗、前妻报复社会的恶趣味。一夜之间,工作室的订单被清空,
退货如雪片般涌来,原本欣欣向荣的局面瞬间陷入停滞。苏晴急得团团转,
眼看着我们的心血即将付诸东流。我却出奇地平静。我坐在调香台前,
手中把玩着一支鸢尾根的干花。他想用舆论压垮我,我对苏晴说,语气坚定,
那我就用作品,打穿他的舆论。舆论可以被操控,但艺术的灵魂,无法被定义。
我已经在准备我们的第二款香水了,我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但我已然无所畏惧。
---就在我们弹尽粮绝,工作室面临倒闭危机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在最关键的时刻,带来了救赎。他叫温立,
是圈内著名的天使投资人,以眼光毒辣和擅长扶持新兴产业而闻名。他身着考究的定制西装,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精英气息。他带来了五百万的投资,以及一份顶级香料的供货名单。
那份名单上的香料,都是顾靳深曾经动用关系,切断了我们采购渠道的稀有品。林小姐,
他风度翩翩,笑容温和,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赞赏,我欣赏你的才华。
顾靳深那种粗暴的控制狂,配不上你的艺术。你就像一朵在峭壁上绽放的鸢尾花,
独立而美丽,不应该被世俗的泥淖所玷污。他句句都在帮我,句句都在骂顾靳深,
仿佛他就是我命定的救世主。苏晴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她拉着我的手,颤抖着说:林晚,
我们遇到贵人了!这是老天爷开眼了!我看着温立,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那不是他口中那些优雅的香料,而是一股熟悉得令我心生警惕的味道。
是顾靳深最爱用的那款定制雪茄的尾调——乌木与皮革。那是一种专属的味道,
带着顾靳深特有的、压抑又强势的气息,旁人绝不会用。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上一世,
温立是顾靳深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也是他 PUA 我的帮凶之一。
每当我被顾靳深训斥得体无完肤,自我怀疑到极点时,温立总会恰巧出现。
他会温和地安慰我:晚晚,靳深是为你好,他压力太大了,你多体谅他。他是个好男人,
只是表达方式有点笨拙。他扮演着那个善解人意的角色,
一步步加深我对顾靳深的依赖和对自己的否定。我看着面前这份优渥的合同,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讽刺,一丝洞悉一切的冷酷。温先生,五百万,就想买我的第二次愚蠢吗?
我将合同推了回去,目光锐利如刀。温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双原本充满欣赏的眼睛里,
此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是顾靳深的新把戏,对吗?我一字一句,
像在剥开一个层层包裹的洋葱,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掐断我的原料,
再让你『雪中送炭』,让我欠下巨额人情。他不是想投资我,他是想用资本,
换一种方式圈养我。从『霸道总裁的禁脔』,变成『投资大佬的金丝雀』。顾靳深,
连 PUA 都玩不出新花样。我嘲讽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我当着温立的面,
将那份价值五百万的合同,撕成了碎片。纸屑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地落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