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个客户：典当“爱情”
光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凝实。
几秒钟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大厅里。
她穿着朴素，甚至有些陈旧，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重压碾过的疲惫和焦虑。
女人显然被这完全超乎想象的环境吓呆了，她惊恐地环顾西周漂浮的光点和宏伟神秘的大厅，身体微微发抖，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差点摔倒。
“这……这里是哪里？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林晚看着这个女人，仿佛看到了不久前一筹莫展的自己，那种绝望和无助感是如此相似。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是掌柜，现在必须由她来掌控局面。
她向前走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而具有安抚力，尽管她的心跳得同样厉害：“您好，请不要害怕。
这里是第九号当铺，一个……可以实现您迫切愿望的地方。”
“第九号当铺？”
女人喃喃重复着，眼神依旧惶恐，但“实现愿望”几个字似乎触动了她。
她紧紧抓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警惕地看着林晚，“你……你是谁？
我刚刚只是在医院楼梯间里，想着要是能有救女儿的钱就好了……然后就……就到了这里。”
“我是这里的掌柜，林晚。”
林晚自我介绍道，她试图模仿记忆中爷爷那种沉稳的语气，“当铺感应到了您强烈的诉求，所以将您接引至此。
在这里，您可以进行典当，换取您需要的东西。”
“典当？”
女人更加困惑了，“我……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和脖颈。
“第九号当铺，典当的并非金银珠宝。”
林晚按照账房灌输给她的信息，尽量清晰地解释，“我们典当的，是无形之物。
比如，您的情感、您的记忆、您的某样天赋，或者……其他对您而言珍贵，但暂时可以割舍的东西。”
“情感？
记忆？”
女人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理解这超乎常理的概念。
但救女心切，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问：“那……那典当了，真的能拿到钱？
能拿到救我女儿的钱吗？”
“只要您典当的物品价值足够。”
林晚点头，引导她看向大厅中央那尊巨大的公正天平，“价值由它来裁定。
天平会显示您能获得的回报。”
就在这时，账房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林晚脑海中响起，也似乎同步传达给了那个女人：“客户确认：张翠芳，女，38岁。
诉求：筹集女儿李小雨（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及后续治疗费用，预估缺口人民币捌拾万元。
典当意向评估：强烈。
符合接引标准。”
名为张翠芳的女人身体一颤，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脸上惊骇之色更浓，但“捌拾万元”这个精准的数字，让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八十万！
对！
就是八十万！”
她激动地向前几步，几乎要扑到天平前，“只要能救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典当！
我用我的命换行不行？”
“生命典当规则特殊，需更高权限，且价值难以估量，不建议作为首选。”
账房冰冷地回应。
林晚心中不忍，轻声问道：“张女士，请您冷静想一想，在您的人生中，有没有什么……对您很重要，但或许为了女儿，您可以暂时……或者永久交换出去的东西？”
张翠芳愣住了，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
她低声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我……我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纺织厂女工……小时候家里穷，没读什么书……后来嫁了人，男人死得早，一个人拉扯小雨……我只有小雨了……她就是我的命啊……”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我……我把我的‘爱情’典当掉！
行不行？”
“爱情？”
林晚一怔。
“对！
爱情！”
张翠芳像是找到了答案，语速飞快，“我男人走了这么多年，我一首没再找……不是没人介绍，是我心里放不下，也怕小雨受委屈。
这玩意儿……这感情，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
我只要我的小雨好好活着！
我用我的‘爱情’，换八十万！
够不够？”
她的眼神炽热，带着一种牺牲一切的悲壮。
林晚看向账房光球。
光球闪烁了一下：“典当物：‘爱情’（特指对异性产生浪漫依恋及结合意愿的情感能力）。
开始价值评估。”
随着账房的声音，天平空着的那一端，产生一股无形的吸力。
只见从张翠芳的心口位置，一缕柔和的、粉红色的光芒被缓缓抽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状的粉色光团。
光团内部，似乎有温暖的涟漪在荡漾，看起来无比美好。
这就是……“爱情”的实体？
林晚屏住呼吸。
粉色光团轻飘飘地落入天平的一端。
刹那间，天平的另一端，代表等价物的托盘上，无数金色的光点开始汇聚，迅速凝聚、变形，最终化为叠得整整齐齐的、厚厚的百元大钞虚影！
钞票上方，悬浮着一个清晰的数字：800,000.00 RMB。
“评估完成。
典当物‘爱情’（品质：真挚、执着，但局限于过往，未来开发潜力低），价值：捌拾万元人民币。
典当期限：十年。
十年内可凭契约及本息赎回。
逾期未赎，当物湮灭。
掌柜佣金：百分之十（价值捌万元等价能量）。
是否生成契约？”
账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十年……可以赎回？”
张翠芳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立刻被现实的迫切压过，“生成！
现在就生成契约！
我当！”
一份古朴的、由光芒构成的卷轴，凭空出现在张翠芳面前。
卷轴上是用一种奇特的文字书写的条款，但张翠芳（和林晚）却能清晰地理解其含义：自愿典当“爱情”，换取八十万人民币，资金将通过合法途径汇入指定账户，期限十年，赎回需支付本金及20%年息，逾期不赎，当物永久消失。
条款清晰，甚至有些苛刻，尤其是那高额的年息，几乎断绝了赎回的可能。
但这对于此刻的张翠芳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同意！
我同意！”
她几乎是喊着，颤抖着伸出手指，按向了卷轴末尾指定的区域。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光幕的瞬间，一道细微的光芒闪过，仿佛完成了某种认证。
契约卷轴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张翠芳的眉心，一道飞向大厅一侧的多宝格，变成一个粉色的小光点，融入其中，外面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薄膜。
与此同时，天平上的粉色光团稳定下来，而另一端的钞票虚影则凝实无比。
“契约成立。
典当资金己划拨至指定账户，预计三分钟内到账。”
账房宣布。
张翠芳立刻掏出她那部老旧的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
大厅里似乎有特殊的信号，她的手机竟然有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突然，手机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张翠芳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银行到账信息，那串长长的数字让她几乎窒息。
她反复数了几遍，确认是八十万整！
“到了！
钱到了！”
她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不住地对着林晚和空中的光球磕头，“谢谢！
谢谢掌柜！
谢谢！
我女儿有救了！
有救了！”
林晚想上前扶起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看到，在张翠芳狂喜的同时，她的眼神似乎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仿佛失去了某种鲜活的色彩，虽然她自己可能还未察觉。
“交易完成。
客户即将遣返。”
账房说道。
一道光晕再次笼罩住张翠芳。
“谢谢！
真的太感谢了！”
张翠芳的身影在光晕中逐渐变淡，她最后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为了女儿得救的希望。
至于失去的爱情，在伟大的母爱面前，似乎微不足道。
光晕消失，张翠芳不见了。
大厅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中央天平上，那团代表着“爱情”的粉色光团，在静静地散发着温暖而略带哀伤的光芒。
林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成功了。
她赚到了八万块“佣金”。
奶奶的手术费，迈出了第一步。
但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她亲眼见证了一份真挚的情感被量化、被交易。
她看到了一个母亲伟大的牺牲，也看到了这牺牲背后，一个人即将变得不完整的未来。
这笔交易，真的“公正”吗？
用无法量化的情感，去交换冰冷的金钱……“掌柜佣金己结算，可随时提取。”
账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股温暖的能量流注入林晚体内，让她精神一振，同时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可以随时将这能量转化为八万元现金。
力量是真实的，代价也是真实的。
林晚走到天平前，看着那团粉色光芒。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即将接触时缩了回来。
这，就是第九号当铺的力量。
这，就是她接下来必须面对的世界。
窗外（如果当铺有窗的话），现实世界的雨早己停了，但林晚知道，她的人生，己经驶入了一条完全未知的、布满迷雾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