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个小偷,吝啬地从蒙尘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在空旷的房屋内割出破碎的光斑。
林渊缓缓睁开双眼。
脑海深处,那张散发着妖异血光的黑桃7虚影还未完全消散,掌心冰冷沉甸的触感无比真实,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昨晚那并不是一场梦。
“砰!
砰!
砰!”
就在此时,一阵粗暴的砸门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薄脆的门板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小崽子!
死里面了?!
开门!”
婶婶方萍那尖锐刺耳的嗓音,像指甲刮过玻璃,瞬间撕碎了清晨的寂静。
里面听不到半分亲情,只有***的焦躁和恶意。
紧接着,是叔叔林学正唯唯诺诺、几乎被淹没的劝阻:“萍啊…轻点…小渊可能还没…让我来叫…滚开!
窝囊废!”
方萍的斥骂像鞭子一样抽过来,“再不开,老娘踹门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
林渊眼神一冷,猛地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方萍一身廉价亮片裙在微光下闪着刺眼的光,猩红的指甲油仿佛能滴下毒。
她双手叉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刮刀,毫不留情地剐过林渊和他身后简陋得近乎寒酸的屋子,每一寸扫视都带着贪婪的评估和***裸的嫌弃。
叔叔林学正佝偻着背,缩在她身后半步的阴影里,那条瘸了的右腿神经质地颤抖着。
他死死低着头,眼神像受惊的老鼠西处躲闪,布满老茧的双手用力搓着洗得发白的衣角,整个人像一尊被彻底压垮的泥塑,写满了对侄子的愧疚和对悍妻深入骨髓的恐惧。
“有事?”
林渊单臂撑住门框,修长的身躯如同一道冰冷的闸门,堵得严严实实。
声音不高,却带着能冻住空气的寒意。
方萍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肩膀蛮横地一顶就往里挤:“哟呵!
好大的架子!
怎么亲叔婶来了,还不能进你这狗窝了?”
她像闯入羊圈的鬣狗,在空旷的客厅里逡巡,涂着厚粉的脸因嫌恶而扭曲。
最后,那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在斑驳剥落的墙面上,仿佛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金子,“啧,瞧瞧这破墙烂瓦!
也值不了几个钱?
不如......说、重、点。”
林渊截断她聒噪的嗓音,字字冰冷如锥。
他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对门和楼上邻居的门悄然裂开缝隙,几张熟悉的面孔探出来,眼神里混杂着鄙夷、怜悯和看戏的兴味。
“行!
痛快!”
方萍猛地扭身,烈焰红唇夸张地咧开,露出刻薄又志在必得的狞笑,“小崽……小渊,我和你叔商量了,准备出二十万买你这破房!
你不是想练武吗?
拿了钱就可以去买筑基的丹药,剩下的还能再报个武道培训班,说不定真能考上武道大学呢!
是不是啊,我的好侄子!”
“二十万?”
林渊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冰冷的目光如同冰刀,狠狠剐过方萍贪婪的脸,最后钉在林学正几乎埋进胸口的脸上,“我的好婶婶,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林渊父母遗留下来的房屋在一处破旧的小区一楼,方萍那剧烈的敲门声,早己惊动了左邻右舍。
此刻过道里那原本压抑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老天爷!
二十万?
这心黑得冒烟了!”
“这是听风咱这一片要拆迁了吧?
上门明抢来了!”
“造孽!
当年林哥林嫂多仗义!
林学正的命还是他亲哥从兽潮里背出来的!
现在倒好,连侄子的棺材本都要敲骨吸髓!”
“学正啊…腿废了,脊梁骨也断了......呸!
一对豺狼!”
……这些议论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学正的耳朵,也刺在林渊心上。
林学正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脖子青筋暴起,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方萍一个淬毒般的眼神死死扼杀在喉咙里。
方萍脸上的假笑彻底撕碎,露出狰狞:“放你们娘的狗臭屁!
我们老林家的事哪轮得到你们嚼舌根?
在这要不是我和他叔看他可怜,时常接济,他早饿死阴沟里了!”
“方萍,你可要点脸吧!
都把人送到孤儿院了,还接济?”
“就是!
听说连林渊爸妈的抚恤金都被她贪了,这二十万怕就是那钱吧!”
……“放屁!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方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在楼道里撒泼谩骂起来。
林渊看着泼妇般的婶婶,再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如山可靠、如今却佝偻如虾的亲叔叔——那个在一次惨烈的武者任务中断送了前途和尊严,沦为方萍脚下废物的男人。
在这个高武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失去力量的武者,连摇尾的野狗都不如。
“滚。”
林渊的声音低沉如九幽回响,裹挟着冰原最凛冽的风霜,“这是我父母留下的。
就算它碾成齑粉,被风吹散,也轮不到你们这对豺狼碰一根指头。”
“你…好!
好!
好得很!”
方萍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劣质脂粉簌簌掉落,“林渊!
你等着!
我看你能硬到几时!”
她像拖死狗一样拽过失魂落魄的林学正,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噔噔噔”声,如同败犬的哀鸣,消失在楼道尽头,只留下一片鄙夷的唾弃在空气中弥漫。
砰!
单薄的房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喧嚣,也隔绝了最后一丝虚假的“亲情”温度。
林渊背脊重重抵在冰冷粗糙的墙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愤怒和冰冷的绝望。
窗外,武者的世界早己苏醒。
巨大的悬浮广告牌霸道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肌肉虬结如钢铁的巨汉,狂吼着一拳轰出!
拳锋所至,巍峨山岳如豆腐般崩塌!
烟尘冲天!
万众沸腾的角斗场,浴血战神高举缠绕金龙的“龙纹金杯”!
山呼海啸!
……“武道.…..!”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床头拿起那部屏幕布满蛛网裂纹的廉价手机。
解锁。
屏幕上,一条简单的信息跳了出来:“早上九点,老地方见。”
看着这条信息,林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