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大旱第三年，地里的庄稼早就枯成了干草，风一吹就碎成渣子。
唐家所在的靠山屯，十户人家有九户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树皮草根挖得干干净净，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被捋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唐家的土坯院子更是破败，院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坑坑洼洼的泥地。
此刻院子里却挤满了人，连隔壁几家的邻居都凑在墙根下探头探脑，眼神里带着饿极了的麻木，又掺着点看热闹的兴奋。
唐柚柚缩在院子角落的柴堆旁，小小的身子裹在一件打满补丁、辨不出原色的破夹袄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今年刚满三岁半，身子骨本就瘦弱，饿了两天肚子，脸颊凹得厉害，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却盛满了惊恐，死死攥着衣角，看着眼前围着她的家人。
“大哥！
大嫂！
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
二婶刘翠花一手叉腰，一手拍着大腿，尖着嗓子嚎啕，唾沫星子横飞，“咱家那点粮种！
就剩那么一小袋，是留着开春救命的！
被你家这小灾星偷了！
偷去给邻村那穷秀才了！
这要是让她霍霍没了，来年咱全家都得饿死啊！”
刘翠花的儿子唐小宝，比柚柚大两岁，此刻躲在他娘身后，探着脑袋，偷偷冲柚柚做了个鬼脸，眼底满是得意。
那粮种明明是他偷出去换了半块烤红薯，却转头就赖在了柚柚头上——谁让这丫头是全村公认的“灾星”呢？
自打柚柚出生那天起，村里就开始断断续续闹旱情，去年又闹了蝗灾，村里人都说，是这丫头克的，是灾星降世。
连唐家自家人，也多半信了这话。
“柚柚！”
一声暴怒的喝问炸响，唐父唐老实从屋里冲出来，他本就因为饿肚子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刘翠花一激，更是红了眼。
他几步冲到柚柚面前，蒲扇大的手一把揪住柚柚的衣领，将她瘦小的身子拎了起来，“你说！
是不是你偷了粮种？！”
柚柚的脚离了地，勒得脖子生疼，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摇头：“爹……不是我……柚柚没偷……是小宝哥……你还敢狡辩！”
刘翠花立刻跳出来，伸手就戳了戳柚柚的额头，力道大得让她晃了晃，“小宝说了！
他亲眼看见你抱着粮种往邻村跑！
你这小灾星，自己克家还不够，还要偷粮种贴外人！
我看你就是盼着咱们唐家死绝！”
“我没有……”柚柚的声音又细又弱，被刘翠花的大嗓门盖得严严实实。
她看向母亲王氏，王氏站在一旁，眼圈通红，却只是抹着眼泪，不敢上前求情——她在家里本就没什么话语权，更何况，粮种丢了，她也慌了神。
柚柚又看向大哥唐建军和二姐唐招娣，大哥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嫌恶，好像多看她一眼都会沾上晦气；二姐更是躲得远远的，攥着衣角，头埋得低低的，连看都不敢看她。
“爹……真的不是我……”柚柚的眼泪越流越多，小脸煞白，嘴唇因为害怕和饥饿微微颤抖，“柚柚知道粮种金贵……不会偷的……还嘴硬！”
唐老实被她这副样子惹得更气，只当她是死不悔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我们唐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灾星！
偷粮种是要饿死人的！
你知不知道！”
他越说越气，挥手就想打下去，可手到半空，却被柚柚那满是委屈和恐惧的眼神刺了一下，动作顿了顿。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冷飕飕的咳嗽，奶奶李氏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却像淬了冰，扫过柚柚时，没有一丝温度：“行了，跟个灾星废话什么。”
她顿了顿，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发出“笃”的一声响，全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氏看着被拎在半空、哭得抽抽搭搭的柚柚，声音平淡得可怕：“偷粮种，是死罪。
这丫头本就是灾星，留着也是克咱们全家，死了干净。”
“娘……”王氏脸色一白，想替柚柚求句情，可对上李氏冰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无声的啜泣。
唐老实攥着柚柚衣领的手松了松，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一想到“灾星”的名头，想到丢了的粮种，想到全家人可能饿死的下场，那点犹豫又被压了下去。
他烦躁地挥手，想把柚柚甩开，让她滚远点。
可他力气太大，柚柚又瘦得像根柴火，这一甩力道没收住，柚柚的身子首首往后倒去，后脑勺“咚”的一声，重重撞在了院子里那块用来捶衣服的青石板上！
“呃……”一声微弱的痛哼，柚柚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
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很快就浸湿了她的破衣领，黏糊糊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她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
唐老实也愣了，看着柚柚后脑勺流出的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李氏用拐杖拦住：“别碰她！
灾星的血，沾了晦气！”
王氏扑到柚柚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她流血的伤口，只能哭着喊：“柚柚！
我的柚柚啊！”
大哥和二姐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恐惧，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墙根下的邻居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有同情，更多的却是“果然是灾星，连自己都克”的庆幸。
柚柚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脑勺的痛越来越剧烈，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点点流失。
她能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耳边的哭声、议论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好疼……为什么大家都不信她……她真的没有偷粮种……她不想死……她才三岁半，她还没好好活过……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像奶奶说的那样“死了干净”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荧光。
紧接着，一个清脆又欢快的电子音，在她空荡荡的意识里响了起来——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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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唐柚柚，欢迎使用“每日赶山盲盒”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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