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李家与城西地产商的合作晚宴,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棱镜,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钻。
钢琴师坐在角落的斯坦威旁,指尖流淌着《蓝色多瑙河》的旋律,舒缓的音符却压不住空气里的紧绷 —— 黄韬站在宴会厅的侧门,手里端着银质托盘,托盘上的香槟杯沿凝着细小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来,滴在他的袖口上。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换衬衫了。
早上被滚茶烫伤的手背刚涂了药膏,缠着薄薄的纱布,此刻被衬衫袖口磨得隐隐作痛。
胸口的玉佩依旧保持着微热,只是比往常更沉,像揣了颗浸了温水的鹅卵石。
他低头看了看托盘里的香槟,瓶身上的标签是法国勃艮第产区,是周雅琴特意嘱咐要给 “贵客” 准备的 —— 而他,连碰一下杯沿的资格都没有。
“黄韬!”
周雅琴的声音突然从宴会厅中央传来,带着刻意放大的尖锐。
她穿着一身酒红色丝绒礼服,领口别着鸽血红宝石胸针,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绿光 —— 那是李家祖传的物件,镯身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是去年她发脾气摔的,后来花了十万块才修好。
周雅琴招手让黄韬过去,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给宋先生倒杯酒,没看见宋先生的杯子空了?”
黄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宋家代表宋明远正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雪茄,烟灰落在真丝地毯上,佣人刚要上前清理,就被他挥手赶走。
宋明远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黄韬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 黄韬认出他,就是上次家宴上戴 “宋” 戴袖扣的男人,也是周雅琴发信息的 “宋”。
他端着托盘走过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又出什么差错。
刚要拿起宋明远面前的空杯,周雅琴突然伸手,指甲掐住他的手腕:“倒酒都不会?
杯沿要对着客人的右手边,酒不能超过杯身的三分之一,这些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她的力气很大,黄韬的手腕被掐出几道红痕,托盘微微晃动,几滴香槟洒在了宋明远的裤腿上。
“废物!”
周雅琴的声音陡然拔高,没等黄韬反应,她的手己经扬了起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宴会厅里炸开,盖过了钢琴的旋律。
周雅琴的手掌戴着翡翠镯子,撞在黄韬的颧骨上,镯子与骨头碰撞的 “咔嗒” 声格外清晰,像碎了一块冰。
黄韬只觉得脸颊一阵发麻,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连钢琴师的旋律都乱了 —— 原本流畅的《蓝色多瑙河》突然弹出一个错音,高音区的琴键发出刺耳的 “叮” 声,钢琴师手忙脚乱地停下,脸色发白地看向周雅琴。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有人下意识地吸气,有人用手帕捂住嘴,眼神里藏着同情或嘲讽。
黄韬的头偏向一边,能感觉到颧骨在快速泛红,嘴角似乎破了,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敢抬头,只能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 ——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像个佝偻的问号。
“还敢躲?”
周雅琴还想再打,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
黄韬以为是李父,抬头却看见李梦玲 —— 她穿着米白色的晚礼服,手里攥着一条真丝手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李梦玲的目光落在黄韬的脸颊上,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周雅琴别再闹了。
周雅琴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怎么?
心疼你的废物赘婿了?”
她转头看向周围的宾客,语气带着炫耀的刻薄,“我们李家的规矩,赘婿就是要教,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黄韬的余光瞥见宋明远的动作 —— 他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快速按了下侧面的录像键,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镜头对准黄韬被打的侧脸。
宋明远的嘴角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录像是否清晰。
黄韬心里一紧,他知道,这段视频迟早会成为宋家要挟李家的筹码,而他,只是那个被牺牲的棋子。
钢琴师重新开始弹奏,旋律却变得急促,像是在掩饰刚才的尴尬。
周雅琴还在对着宾客解释 “家教严格”,黄韬站在原地,脸颊的疼痛越来越烈,胸口的玉佩却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委屈。
他悄悄抬起头,看向李梦玲 —— 她己经回到了座位上,手里的手帕被揉成一团,目光落在窗外的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宴散场后,黄韬没等到李梦玲的解释,却等到了周雅琴的 “惩罚”。
两个家丁架着他的胳膊,穿过庭院的鹅卵石路,走向别墅后侧的地下室 —— 那是李家用来存放旧家具和杂物的地方,常年不见阳光,据说十年前还关过一个偷东西的佣人,后来那个佣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家丁打开地下室的铁门,“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味和潮湿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黄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家丁把他推进去,“砰” 地一声关上铁门,落了锁,外面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墙角堆积的旧木箱。
黄韬摸索着走到一个木箱旁坐下,后背靠在冰冷的木板上,脸颊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痛,手背的烫伤也因为刚才的拉扯开始渗血。
他抬手摸了***口的玉佩,玉佩比之前更烫了,贴着皮肤的地方传来 41.3℃的灼热感 —— 像是揣了个小暖炉,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这温度竟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黑暗中,传来 “吱吱” 的声音,还有细碎的 “沙沙” 声。
黄韬屏住呼吸,借着通风口的月光看去,只见几只老鼠从墙角的洞里钻出来,拖着长长的尾巴,正朝着他刚才被打落的血痂爬去。
一只老鼠停下,用鼻子嗅了嗅血痂,然后开始啃咬,“咯吱咯吱” 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黄韬没敢动,他知道地下室里的老鼠不怕人,之前听小翠说过,这里的老鼠大的能咬穿木箱。
他闭上眼睛,想忽略那刺耳的声音,脑海里却突然闪过童年的画面 —— 那是他七岁那年的冬天,老房子里没有暖气,他发了高烧,体温烧到 39.8℃,嘴唇干裂,意识模糊。
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根银针,银针在煤油灯的火焰上烤了烤,带着微弱的温度。
“阿韬不怕,” 母亲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却很温柔,“这针能把病气逼走,很快就不烧了。”
母亲的手很稳,即使因为照顾他熬了两夜,指尖泛白,也没有丝毫颤抖。
她找到黄韬的合谷穴,轻轻刺入,银针带着体温,扎进去时有点痒,不像平时打针那么疼。
黄韬看着母亲的眼睛,眼里有红血丝,却闪着温柔的光 ——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亮的光。
“妈,这针为什么能治病啊?”
当时的他迷迷糊糊地问。
母亲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是祖传的针法,能认穴位,通经络,以后阿韬长大了,也可以用它救别人。”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面上写着 “太古医经” 西个字,“等你病好了,妈教你认穴位,好不好?”
可惜,他还没等到病好,母亲就因为劳累过度,也发起了高烧。
后来,母亲走了,那本古籍也在搬家时弄丢了,只剩下胸口的玉佩,还有母亲教他的几个简单穴位 —— 比如合谷穴治头疼,膻中穴救哮喘。
“咯吱 ——” 老鼠啃咬血痂的声音把黄韬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睛,摸了***口的玉佩,玉佩的温度还是 41.3℃,仿佛在提醒他,母亲的传承还在。
他想起昨天在药店救哮喘老人时,用的就是母亲教的膻中穴,还有储物间觉醒的金色经络图 —— 原来,母亲早就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他,只是他以前没发现。
黑暗中,玉佩突然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了他面前的墙面。
黄韬惊讶地发现,墙面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像是穴位的名称。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能感觉到刻痕的深浅 —— 这是母亲的字迹!
他小时候见过母亲在木板上写字,笔画就是这样的,带着一点倾斜的弧度。
“妈……” 黄韬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靠在墙上,感受着玉佩的温度,还有墙面上母亲留下的痕迹,突然觉得,即使在这阴冷的地下室里,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老鼠还在啃咬,通风口的风还在吹,但他的心里,却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 他要变强,要查清母亲的死因,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懦弱了。
不知道在地下室待了多久,黄韬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
他站起身,摸索着走到通风口旁,想看看外面的天是不是亮了。
通风口的月光很淡,只能照亮墙面的一小片区域,他的手不小心按在墙上 —— 墙面很潮湿,沾了满手的霉斑,青黑色的霉点粘在皮肤上,有点恶心。
黄韬刚想把手拿开,突然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他低头看去,只见掌心按过的地方,那些青黑色的霉斑正在慢慢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逐渐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形状 —— 是一株草药!
叶片呈锯齿状,茎秆细长,顶端还有一朵小小的花,黄韬认得,这是马齿苋,母亲以前经常在院子里种,说它能清热解毒,治拉肚子。
“这…… 这是怎么回事?”
黄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又把手按在另一处有霉斑的墙面上,这次,霉斑收缩成了另一株草药 —— 是蒲公英,也是解毒的良药。
他反复试了几次,每次霉斑都会收缩成不同的草药形状,而且都是母亲教过他的、有解毒功效的植物。
黄韬突然想起储物间觉醒的金色经络图,还有昨天玉佩主动防护时形成的阵法 —— 难道这是他的异能?
自动解毒特性?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掌心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金光,和玉佩的颜色一样。
他又摸了***口的玉佩,玉佩的温度己经降到了正常体温,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像是在确认他的猜测。
就在黄韬沉浸在异能觉醒的惊喜中时,地下室的铁门突然 “咔嗒” 一声,被打开了。
一道微弱的光线透进来,照亮了门口的人影 —— 是李父的贴身心腹老张。
老张穿着灰色短褂,袖口沾着点面粉,像是刚从厨房过来,手里攥着一串黄铜钥匙,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黄先生,快跟我走,别被夫人发现了。”
黄韬愣住了,他没想到老张会来救他。
老张是李父的远房亲戚,在李家待了二十多年,平时话不多,只负责李父的饮食和起居,很少参与家里的纷争。
黄韬跟着老张走出地下室,老张把一串钥匙塞给他,又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这里面是两个热馒头和一小包消炎药,你先拿着。
老爷让我跟你说…… 谢谢你发现那杯茶。”
“老爷知道茶有问题?”
黄韬惊讶地问。
老张点了点头,脚步放得很快,带着黄韬绕过后院的花园,走向佣人房的方向:“老爷早就觉得夫人不对劲,只是没有证据。
上次你发现茶渣有问题后,老爷就让我暗中调查,现在己经查到一点线索了 —— 那杯茶里的毒,是宋家提供的,夫人和宋家私下有合作,具体是什么,老爷还在查。”
黄韬心里一震,原来李父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在隐忍。
他想起周雅琴发信息给 “宋”,想起宋明远录像时的诡异笑容,还有管家袖扣上的 “宋” 字徽记 —— 原来,周雅琴和宋家早就勾结在一起,目标很可能是李家的家产,甚至是李父的性命。
“老爷让我告诉你,最近别跟夫人硬碰硬,保护好自己,” 老张停下脚步,指了指佣人房的窗户,“小翠己经在里面给你留了灯,你先在那里待着,等老爷的消息。
对了,这个你拿着。”
老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黄韬,“这是老爷让我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
黄韬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根银针 —— 针尾刻着 “李” 字,针身泛着银白色的光,比他母亲留下的那根更精致。
“这是……这是李家祖传的银针,能辨毒,也能治病,” 老张解释道,“老爷说,你有医术天赋,这根针给你,或许能帮上忙。”
黄韬握紧手里的银针,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李父的突然帮助,老张的暗中协助,还有自己觉醒的异能,这一切都像是命运的安排,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
他抬头看向李父的书房,书房的灯还亮着,里面隐约有身影在晃动 —— 那时李父,正在为李家的未来,也为他自己的性命,与周雅琴和宋家周旋。
“谢谢你,张叔。”
黄韬对老张鞠了一躬。
老张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快进去吧,别被人看见了。
记住,老爷的话,一定要放在心上。”
黄韬推开佣人房的窗户,里面传来小翠的声音:“黄先生,你可算来了,我给你留了热水,快洗洗吧。”
他跳进房间,看着小翠递过来的毛巾,还有桌上的热馒头,心里暖暖的。
他摸了***口的玉佩,又看了看手里的银针,还有掌心残留的、霉斑变成草药的痕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真的要开始改变了。
窗外的天,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黄韬知道,这一天,将是他摆脱懦弱、开始反击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