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天的尾声
风的味道变得薄，阳光也不再那么柔软。
午后坐在窗边的时候，我常常会恍惚地想，是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从风吹进教室的那一刻开始的。
萩原研二坐在我右前方。
我其实很少和他说话。
他总是笑，笑得毫无防备，像天色未晚时最后一点光。
有时候，他会转过头，用笔尖轻敲我的桌角。
“浅井同学，你有橡皮吗？”
“有。”
我递给他。
“谢谢。”
他说的时候，嘴角总是弯着。
那笑容明亮，却不扎眼。
像春日里一瞬即逝的暖风。
从那以后，好像所有的细小日常都开始有了声响。
他和松田阵平常常并排进教室，脚步声轻快，谈笑声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漫不经心。
我坐在原位，偶尔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不是刻意，只是顺势。
可是我每次都能听出来。
有时候他们会在课后去便利店。
“浅井，一起吗？”
我摇头。
松田打趣：“她啊，不喝汽水的。”
萩原接过话：“那就买一瓶给她留着。”
他说完笑了笑，那种笑总有一种轻微的分寸，好像他知道我会拒绝，但又想让我的名字留在他们的对话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也许有一点温度，也有一点慌乱。
像光在指尖跳动，又像水面被风轻轻触到。
西月的课间，风穿过教室的窗。
他趴在桌上睡觉，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动。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他安静的时候，比笑的时候更让人不安。
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然后低下头。
松田从走廊探进头来，喊：“Hagi！
快点去打球！”
他抬起头，眼神还带着一点梦的光，对我笑了一下。
“浅井，你也一起来？”
“我不太会。”
“那就来看。”
“看什么？”
“看我赢。”
他跑出去的时候，阳光从他背后倾下来，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有些人不用靠近，也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明亮。
有些人，生来就是骄阳。
五月的天气开始变得热。
校园的风带着青草的味道，蝉声在午后慢慢变响。
我发现他常常出现在我习惯去的地方——图书馆门口、天台的自动贩卖机前、甚至是回家的公交车站。
他总是说那是“巧合”，但我知道，世界上太多的巧合，其实都是蓄意。
有一次下雨，我忘了带伞。
他从走廊尽头跑过来，撑着那把浅蓝色的伞，气息有点乱。
“快点，”他说，“这雨挺大的。”
我看着他，没动。
他偏过头笑，“别傻站着啊。”
那天回家的路很长，雨声太密，风打在伞面上。
我们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伞骨中间渗进几滴水，落在我袖子上。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因为感动，只是那种安静的温柔，太不真实了。
他送我到巷口，笑着挥手。
“明天见。”
我点点头。
但那句“明天见”在风里散得很慢，像是会一首延续下去的某种幻觉。
那天夜里，我失眠。
雨还在下。
街灯的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投出一片柔软的亮。
我翻开笔记本，写下他的名字，又划掉。
我忽然明白，有些靠近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风一寸一寸吹进心里的过程。
它不响，也不急，只是有一天，你回过神来，发现他己经在那里了。
再一低头。
他的名字就这样落在了我的笔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