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怨青州

我至今记得1998年那个腊月，老北风卷着雪粒子在窗棂上撞出细碎的响。爹在林场值夜，娘在炕头纳鞋底，我蹲在灶坑前烤土豆，忽然听见屯子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叫。

"娘，我去瞅瞅大黄。"我抓起羊皮袄往外窜，雪地上泛着幽蓝的月光，远处的林海像泼了墨似的。大黄是爹养的猎犬，此刻却缩在狗窝里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顺着它目光望去，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屯子后山的桦树林里，飘着上百盏绿莹莹的灯笼。

那是狼的眼睛。

娘说打她嫁过来就没见过狼群下山，可眼下那些绿灯笼正缓缓往山神庙方向移动。我蹑手蹑脚尾随过去，雪地上新鲜的梅花爪印里，混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转过老松树时，月光突然亮得晃眼，我看见狼群围成个圈，中间躺着只通体雪白的巨狼，右前爪血肉模糊地卡在捕兽夹里。

白狼忽然抬头望向我藏身的树丛，月光在它银灰色的瞳仁里流转。最年长的灰狼低吼一声，狼群齐刷刷让开条道。我这才发现白狼额头有道月牙形的金纹，像极了山神庙壁画上的图腾。

"小崽子，过来。"有个声音直接在脑子里炸响，惊得我差点摔进雪堆。白狼的嘴明明闭着，可那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把夹子上的铜铃摘了，那是守山人下的镇魂咒。"

我哆嗦着摸到冰凉的捕兽夹，铜铃铛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刚扯断红绳，狼群突然齐声长嗥，震得树梢的雪簌簌直落。白狼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它站起身时足有牛犊大小，低头在我手心舔了一下。

火辣辣的疼。月光下，我掌纹里多了道金色的月牙。

回到家时天已蒙蒙亮，娘举着笤帚要揍我，却在看见我手心时僵住了。那道金纹在她惊惧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像团烧着的符纸。

第二天晌午，守山人王三爷踩着积雪闯进院子。他腰间别着把铜钱剑，剑穗上串着七个黑乎乎的狼牙。"小兔崽子，"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山神的印记也敢接？知不知道这是要拿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