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国栋,别激动,孩子也是一片好心。”继母走过来扶住爸爸。
“好心?”爸爸冷笑,“她要是真有孝心,就该去工厂赚钱,多赚钱把骁儿供出国,而不是在这里做梦!”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考了全市前十,想说我也想读书。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没用。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欠了这个家一条命。
“明天早上七点,厂里的人会来接你。”爸爸说完,重新坐下,“都别管她,吃饭。”
2
餐桌上又恢复了说笑声。
我转身走进杂物间。
那是我在这个家的卧室。
不到五平米的空间里,堆满了废旧的纸箱和工具。
我的床是一张折叠的行军床,棉被薄得能看见里面的棉絮。
我躺下去,看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十八岁生日快乐,林念。
我是怎么成为这个家的罪人的?
这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那天是母亲的预产期,爸爸送她去医院。
医生说母婴平安,是个健康的女婴。
爸爸在产房外等了一整夜,第二天抱着我回家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到了第三天,母亲突然大出血。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到昏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襁褓里的我。
是外婆拦住了他。
“晚慈都走了,你还要杀了她留下的唯一骨肉吗?”
爸爸松开手,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克母”的灾星。
满月酒没办,百日宴没办,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是外婆取的。
林念。
念着死去的母亲。
外婆在我三岁的时候也去世了。
爸爸很快就再婚了,没想到爸爸娶的是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苏婉。
继母嫁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儿子,林骁,只比我大十个月。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彻底变了。
3
我从主卧搬到客房,又从客房搬到杂物间。
一日三餐变成了两餐,新衣服变成了林骁穿剩下的旧衣服。
继母总是笑眯眯地对我说:“念念啊,你要懂事,不能让你爸爸伤心。”
然后转身就给林骁买最新款的球鞋。
我懂事。
我每天凌晨五点起床,做完全家人的早餐再去上学。
我从来不要零花钱,因为我知道开口就是找骂。
我成绩很好,每次都是年级前三,但是家长会从来没人来开过。
老师有一次问我:“林念,你爸妈是不是不关心你?”
我摇头:“他们很忙。”
老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高三那年,我拿到了市一中的保送资格。
那天我特别开心,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我回家的时候,看到爸爸在书房里跟继母说话。
“骁儿要去英国读书,学费加生活费一年要四十万。”
“家里的钱还够吗?”
“够是够,但是念念也要上大学了。”
继母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下。
“念念就让她去工厂吧,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出来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