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电流声裹着骤起的阴风,把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得支离破碎。
他下意识攥紧口袋里的文物修复记录册,抬头时正撞见古镜镜面泛起诡异的银蓝色波纹——那纹路不像铜锈,倒像活物的鳞片,顺着镜面边缘蜿蜒攀爬,眨眼间就漫过了半面镜子。
“先生,请勿触碰展柜!”
穿藏青色制服的安保员快步走来,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空气中晃出细碎的光斑。
可林砚之像被钉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镜中:那里面映出的不是他穿着米白衬衫的模样,而是一片翻涌的暗云,云缝里漏下的不是天光,是带着铁锈味的猩红。
“这镜子……”他刚开口,掌心突然传来灼痛感。
展柜的玻璃不知何时变得温热,古镜边缘的饕餮纹竟像是在发烫,烫得他指腹发麻。
安保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砚之想收回手,却发现指尖像被镜面吸住,银蓝色的波纹顺着他的指缝往手腕爬,所过之处,皮肤下像有无数细虫在爬。
“砰!”
展厅顶部的吊灯突然坠落,玻璃碎片溅在地面的瞬间,古镜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林砚之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的电流声变成了呼啸的风声,鼻腔里灌满了潮湿的泥土气息——不是博物馆里消毒水混着灰尘的味道,是带着腐叶与水汽的、鲜活的山野气息。
他重重摔在地上时,掌心的灼痛感骤然消失。
睁眼望去,头顶不是博物馆的天花板,而是遮天蔽日的古木,粗壮的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叶间漏下的阳光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
身上的米白衬衫沾满了泥土与草屑,口袋里的记录册不知何时己经不见,只有掌心还留着饕餮纹的淡红色印记,像一枚浅浅的胎记。
“嘶……”林砚之撑着地面坐起身,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见牛仔裤的裤脚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小腿往下渗。
他环顾西周,浓密的树林望不到边际,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香,还隐约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作为市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林砚之见过无数古代器物,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掉进“器物”里。
那面古镜是上周刚从郊外古墓里发掘出来的,镜面完好无损,背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与饕餮纹,考古队的同事还打趣说这镜子“透着股活气”,现在想来,那哪里是活气,分明是跨越千年的引力。
他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着男人的喝骂声与女人的啜泣声。
林砚之心里一紧,下意识躲到一棵古树后面,透过茂密的枝叶往外看——只见十几名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围着一辆马车,手里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马车的车厢己经被劈开一道口子,淡青色的丝绸窗帘垂落在地,一名穿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缩在车厢角落,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
“把玉佩交出来,饶你不死!”
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钢刀指着少女的鼻尖,语气凶狠。
少女咬着嘴唇摇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却不肯松开手。
林砚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从小学的是文物修复,连架都没打过,此刻却要面对一群手持凶器的歹徒。
可看着少女无助的模样,他又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更何况,这陌生的世界里,或许只有眼前这些人能告诉他,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西周,瞥见脚边有一根手臂粗的枯枝。
他悄悄捡起枯枝,掂量了一下重量,正准备想办法引开那些歹徒,突然听见为首的汉子发出一声惨叫。
林砚之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树梢上跃下,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银灰色劲装,腰间系着黑色腰带,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剑,剑尖正抵在横肉汉子的咽喉处。
阳光落在那人脸上,林砚之看清了他的模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眼神冷得像冰,却在看向车厢少女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滚。”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色劲装的汉子们面面相觑,看着同伴咽喉上的剑尖,又看了看男人身上的气势,没人敢上前。
横肉汉子咽了口唾沫,颤声说:“我们是黑风寨的人,你敢……再废话,就不是掉舌头这么简单了。”
男人的剑尖微微用力,横肉汉子的脖子上立刻渗出一道血痕。
汉子们见状,再也不敢停留,扶起横肉汉子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里。
林砚之松了口气,刚想从树后走出来,却见那银灰色劲装的男人突然转头,目光像鹰隼一样锁定了他的方向,冷声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