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竹马携螺至
窗帘没拉严，一道浅金色的光斜斜切进房间，落在地板上那摊还没清理的仙人掌花盆碎片上——昨晚张阿姨走后，她光顾着跟顾晏辞道歉，忘了收拾残局，最后还是顾晏辞沉默地帮她把碎片装进垃圾袋，连带着被弄脏的地板都用湿巾擦了三遍。
想起顾晏辞，苏清圆的脸又开始发烫。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翻来覆去地想：今天出门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如果遇到了，该说“早上好”还是“昨天的事真对不起”？
万一他还在生气，不理自己怎么办？
纠结了快半小时，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套上宽松的家居服，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她挤了牙膏，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可嘴角刚扬起来，就又垮了下去——太僵硬了，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算了，还是别主动打招呼了。”
苏清圆对着镜子叹气，漱了口，转身去厨房找水喝。
厨房很小，只有一个老式的燃气灶和一个掉漆的橱柜，她打开橱柜门，想找昨天买的矿泉水，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昨晚搬东西时，矿泉水好像落在楼下的花坛边了。
“看来今天必须出门了。”
苏清圆无奈地挠挠头，拿起手机和钱包，准备下楼买水，顺便把垃圾扔掉。
她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又停住了——隔壁的门会不会突然打开？
如果顾晏辞正好出来，两人撞个正着，该怎么办？
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隔壁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像做贼似的探头往隔壁门口看了看。
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声响。
苏清圆松了口气，拎起门口的垃圾袋，快步往楼梯间走。
刚走到五楼，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让让让小心别碰着”的吆喝，还有轮子在水泥地上滚动的“轱辘”声。
苏清圆停下脚步，好奇地往下看——只见一个穿着亮黄色连帽衫的男生，正指挥着两个搬家工人，把一个巨大的纸箱往楼上搬。
那男生背对着她，头发染成了浅棕色，发尾微微卷曲，肩膀很宽，身形看着有些眼熟。
“哎，你们慢点儿，这箱子里是易碎品！”
男生的声音透过楼梯间的回声传上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调，却让苏清圆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陆星辞？
苏清圆赶紧往下跑了两步，扒着楼梯扶手探头看。
那男生正好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瓶冰可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还有笑起来时左边嘴角那颗小小的梨涡，都和她记忆里的陆星辞一模一样。
“陆星辞？”
苏清圆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男生瞬间顿住了动作。
他放下可乐，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往楼上看，当看到苏清圆时，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举着可乐挥手：“圆圆！
你怎么在这儿？”
苏清圆还没反应过来，陆星辞就己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差点站不稳。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陆星辞的眼睛里满是兴奋，“你爸妈说你搬出来住了，却不肯告诉我地址，还是我昨天在你朋友圈看到你发的小区路灯照片，找了三个老小区才找到这儿！”
苏清圆被他晃得头晕，赶紧扶住他的胳膊：“你别晃了，我快晕了。
你找***什么？”
“当然是来照顾你啊！”
陆星辞松开手，得意地拍了拍身后的大纸箱，“你一个人住多危险啊，我来给你当保镖，顺便陪你作伴。
对了，我还带了好多你爱吃的——我不爱吃螺蛳粉。”
苏清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她太了解陆星辞了，上学时这家伙就总爱带重口味零食来学校，尤其是螺蛳粉，每次吃都能把整个教室的人熏跑，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味道。
陆星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嬉皮笑脸地说：“哎呀，我这不是记混了嘛！
我带的是别的，比如辣条、薯片、还有你小时候爱吃的唐僧肉……”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去开那个大纸箱，拉链拉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螺蛳粉味道扑面而来，苏清圆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陆星辞！”
苏清圆的声音里带了点无奈，“你这里面明明全是螺蛳粉！”
“呃……”陆星辞挠了挠头，眼神飘忽，“这不是怕你饿嘛，螺蛳粉方便煮，开水泡十分钟就能吃。
而且我打听了，这小区门口没有螺蛳粉店，我带点过来，你想吃的时候就能煮……我不想吃。”
苏清圆坚决地摇头，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心里一紧，回头一看，顾晏辞正站在隔壁门口，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比昨天整齐了些，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显然也是要下楼扔垃圾。
顾晏辞的目光在陆星辞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向苏清圆，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苏清圆的脸瞬间红了，赶紧解释：“顾先生，这是我的朋友，陆星辞，他……他来看看我。”
陆星辞这才注意到顾晏辞，他上下打量了顾晏辞一番，尤其是看到顾晏辞身上那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家居服时，眼睛里多了点探究。
“你好，我是陆星辞，圆圆的发小。”
他主动伸出手，笑容灿烂，“你是圆圆的邻居？”
顾晏辞看了看陆星辞伸出的手，没动，只是微微点头：“顾晏辞。”
他的声音还是很低，没什么温度，说完就拎着垃圾袋，绕过两人往楼下走，脚步没停，仿佛眼前的两人只是空气。
陆星辞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对着顾晏辞的背影撇了撇嘴：“这人怎么回事啊？
这么高冷，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他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话少。”
苏清圆赶紧打圆场，她怕陆星辞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被顾晏辞听到。
“话少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
陆星辞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弯腰把纸箱拉链拉上，“算了，不管他，我们上去收拾东西。
对了，圆圆，你住哪个房间？
我把东西搬进去，以后我就住你这儿了。”
“你住我这儿？”
苏清圆愣住了，“我这房子只有一个卧室，你住哪儿啊？”
“客厅啊！”
陆星辞说得理所当然，“我带了睡袋，晚上铺在客厅就能睡。
再说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睡嘛，你怕什么？”
“那不一样！”
苏清圆的脸更红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怎么能住在一起？
你赶紧找个酒店住，或者租个房子。”
“找什么酒店啊，浪费钱！”
陆星辞把纸箱扛起来，往楼上走，“我就住你这儿，反正客厅够大。
你要是不放心，我晚上把睡袋拉上拉链，保证不偷看你。”
苏清圆拦不住他，只能跟在后面叹气。
她知道陆星辞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到家，陆星辞把纸箱往客厅中间一放，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房间。
“你这房子挺不错啊，虽然小了点，但采光好，还带阳台。”
他走到阳台门口，推开玻璃门，看到隔壁的阳台，又回头问苏清圆，“隔壁就是那个高冷邻居吧？
你们这阳台还挺近，以后递东西都方便。”
“你别乱说。”
苏清圆赶紧把阳台门关上，“我们只是邻居，别给人家添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陆星辞摆摆手，开始从纸箱里往外拿东西。
除了几包螺蛳粉，还有他的换洗衣物、充电器，甚至还有一个迷你投影仪和一堆漫画书。
“我跟你说，这个投影仪可好用了，晚上我们可以在客厅看电影。”
陆星辞献宝似的把投影仪拿出来，插上电源试了试，墙上立刻出现了清晰的画面。
苏清圆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又无奈又有点温暖。
陆星辞从小就这么热心，小时候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总是陆星辞站出来保护她；她生病了，也是陆星辞跑前跑后地帮她买退烧药。
虽然这家伙有时候很不靠谱，但对她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
“行了，别忙了，先休息会儿吧。”
苏清圆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可不是嘛！”
陆星辞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我昨天下午知道你地址后，就赶紧收拾东西，晚上坐火车过来的，凌晨才到这儿，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会儿，天亮了才敢上来。”
苏清圆心里一酸：“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好给你留门。”
“我怕你不让我来啊！”
陆星辞咧嘴笑，“你爸妈说了，你搬出来是为了躲催婚，不想被人打扰。
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你肯定会找借口拒绝我。”
苏清圆没说话，只是低头拧着矿泉水瓶的盖子。
她知道陆星辞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想被人打扰，尤其是在刚搬来这个陌生的地方时。
可看着陆星辞疲惫却兴奋的脸，她又说不出“你赶紧走”的话。
“对了，圆圆，你还没吃早饭吧？”
陆星辞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大腿，“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有卖豆浆油条的，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苏清圆赶紧站起来，她不想再麻烦陆星辞，而且她也想趁机下楼透透气，顺便想想怎么跟顾晏辞再道一次歉。
“哎，我去就行，你在家等着。”
陆星辞一把按住她，拿起钱包就往外走，“你想吃甜豆浆还是咸豆浆？
油条要几根？
要不要再来个茶叶蛋？”
“甜豆浆，一根油条，不用茶叶蛋。”
苏清圆无奈地说。
“好嘞！”
陆星辞应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关门时还不忘喊一句，“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苏清圆走到客厅，看着地上那堆陆星辞带来的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来，把散落在地上的漫画书一本本捡起来，突然看到一本熟悉的漫画——《灌篮高手》，还是她小学时借给陆星辞的，当时他说弄丢了，没想到现在还在他手里。
苏清圆拿着漫画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以为是陆星辞忘了带钥匙，赶紧跑过去开门：“你怎么这么快就……”门口站着的不是陆星辞，而是顾晏辞。
顾晏辞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袋子，看到苏清圆，微微颔首：“早上好。”
“顾、顾先生，早上好。”
苏清圆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您有什么事吗？”
“这个，昨天你落在阳台的。”
顾晏辞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苏清圆低头一看，袋子里装的是她昨天不小心掉在阳台的速写本——昨晚收拾东西时，她以为速写本丢了，没想到是顾晏辞捡到了。
“谢谢您！”
苏清圆赶紧接过袋子，连声道谢，“我昨天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呢。”
“不客气。”
顾晏辞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看到地上的纸箱和散落的漫画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准备离开，“没别的事了，我先走了。”
“等等！”
苏清圆突然喊住他，顾晏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苏清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顾先生，昨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误会您，还把您绑起来……您要是还在生气，我可以……我没生气。”
顾晏辞打断她，声音很平静，“只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苏清圆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晏辞这么快就原谅她了。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陆星辞的声音：“圆圆！
我回来了！
你快开门！”
顾晏辞听到声音，看了苏清圆一眼，没再说话，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声很轻，几乎听不到。
苏清圆看着顾晏辞的房门，心里有点复杂。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星辞在门外拍门：“圆圆！
快开门啊！
豆浆要凉了！”
她赶紧打开门，陆星辞拎着两个塑料袋站在门口，额头上沁着汗，脸上却满是笑容：“你看，我买了甜豆浆、油条，还有你爱吃的糖糕！”
苏清圆接过塑料袋，侧身让他进来：“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们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明天热一下还能吃。”
陆星辞走进来，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看到顾晏辞家的门紧闭着，小声问苏清圆，“那个高冷邻居还在啊？
刚才我在楼下好像看到他了。”
“嗯，他刚把我的速写本送过来。”
苏清圆把豆浆和油条拿出来，放在盘子里，“你赶紧吃吧，吃完了赶紧找酒店。”
“找什么酒店啊，我都说了住这儿。”
陆星辞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我昨天看了，这小区附近的酒店又贵又破，还不如住你这儿舒服。
再说了，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住嘛，你怕什么？”
“那不一样！”
苏清圆加重语气，“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方便。
你要是实在不想找酒店，就去租个房子，这小区应该有很多出租的房源。”
“租房子多麻烦啊，还要签合同、交押金。”
陆星辞摆摆手，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我就住你这儿，最多住一个月，等你习惯了这儿的生活，我再走。”
苏清圆还想再说什么，陆星辞却突然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哎，圆圆，你这厨房怎么这么小？
连个冰箱都没有？
那我的螺蛳粉怎么放啊？
会坏的。”
“坏了就扔了。”
苏清圆没好气地说。
“那可不行！”
陆星辞赶紧走回来，“这螺蛳粉是我特意从老家带过来的，正宗的柳州风味，扔了多可惜。
对了，隔壁那个邻居家有冰箱吗？
我们可以跟他商量一下，把螺蛳粉放在他的冰箱里。”
“不行！”
苏清圆赶紧阻止他，“我们跟人家又不熟，怎么能麻烦人家？
再说了，螺蛳粉味道那么大，放在别人冰箱里，人家会不高兴的。”
“有什么不高兴的？
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陆星辞满不在乎地说，拿起一包螺蛳粉就往门口走，“我去跟他说，保证他会同意。”
“陆星辞！
你别去！”
苏清圆赶紧站起来拉住他，可陆星辞力气比她大，一把就挣脱了，打开门就往隔壁走。
苏清圆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跟上去，想拦住他，可还是晚了一步——陆星辞己经敲响了顾晏辞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顾晏辞穿着刚才那件灰色家居服，看到陆星辞手里拿着的螺蛳粉，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事？”
“邻居你好！”
陆星辞脸上堆着笑容，把螺蛳粉递过去，“我是圆圆的发小，陆星辞。
是这样的，圆圆家没有冰箱，这螺蛳粉放久了会坏，能不能麻烦你把它放在你的冰箱里？
就放几天，等我们买了冰箱就搬走。”
顾晏辞的目光落在螺蛳粉包装袋上，又看向陆星辞，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拒绝：“我家冰箱不放外人的东西。”
“哎，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陆星辞的笑容僵住了，“不就是放几包螺蛳粉嘛，又不占地方，而且我们还可以给你钱，就当是冰箱占用费。”
“不需要。”
顾晏辞的声音冷了下来，说完就想关门。
“哎，你别关门啊！”
陆星辞赶紧伸手挡住门，“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吗？”
“陆星辞！
你别太过分了！”
苏清圆赶紧跑过来，拉开陆星辞的手，对着顾晏辞道歉，“顾先生，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带他走。”
顾晏辞看了苏清圆一眼，没说话，轻轻推上门，把两人挡在了门外。
“你看你！”
苏清圆转过身，瞪着陆星辞，“我都说了不要麻烦人家，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把人家惹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