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Boss的初次面试
那双惨绿的非人眼眸，死死地盯着石棺盖上那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册子，又缓缓移向眼前这个人类女性异常镇定的脸。
它裂开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气流和粘液音的……“咯……合……同？”
“没错，合同。
具有法律效力的那种。”
林乔见对方没有立刻撕碎自己，胆子更壮了几分。
她忍着喉咙和后背的疼痛，尽量用平稳的语速解释，仿佛在给一个新入职的同事做培训，“你看，你现在的‘工作’状态非常不健康。
没有固定休息时间，收入——我指的是‘猎物’——不稳定，而且风险极高，总有像男主那样头铁的家伙想来‘替天行道’。
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保障。
万一哪天受了伤，或者游戏版本更新把你削弱了，你找谁说理去？”
剥皮者，或者说格雷（林乔在心里暂时给它取了这个名字），那布满鳞片的爪子轻轻碰了碰《劳动法》册子，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它似乎无法理解这些词汇，但“不稳定”、“风险”、“受伤”这些概念，它隐约是明白的。
它漫长的“职业生涯”中，确实有过被强大玩家重创、蜷缩在黑暗角落缓慢恢复的经历。
“我……撕碎……你……更简单……”它试图找回猎食者的威严。
“然后呢？”
林乔立刻反问，眼神锐利，“继续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穴里，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下一餐’？
等着可能出现的、更强大的玩家把你当成经验和装备？
格雷先生（她决定用上尊称），时代变了。
单打独斗的原始积累模式己经过时了，我们现在讲究的是规模化、标准化运营和可持续发展。”
她指着《劳动法》上的条款：“签了合同，你就是我们‘古堡惊吓文化有限公司’的正式员工。
公司为你提供安全的巢穴（包住），定期供应……呃，‘工作所需能量’（包吃）。
你的基本任务是负责东翼区域的惊吓业务，底薪是每月保证的‘惊吓能量’额度，绩效则根据你成功惊吓玩家的数量和质量浮动计算。
表现优异，年底有双薪奖励。
公司还会为你缴纳五险一金，包括医疗保险（负伤后免费修复）、工伤保险（因工受伤额外补偿）、养老保险（干不动了公司养你）等等。”
格雷那双绿眼睛里的凶光明显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困惑。
它那简单的大脑里，杀戮、吞噬、恐惧是唯一的旋律，而现在，有人给它塞进了一套名为“KPI”、“绩效”、“养老保险”的复杂乐谱。
“吓……唬……人？”
它捕捉到一个关键动作。
“对，精准惊吓，非致命性。
我们的宗旨是让玩家体验到极致的恐怖，但不能造成实质性、不可逆的伤害。
要让他们在尖叫中感受到乐趣，愿意下次再来，甚至推荐朋友来玩。
这叫……客户留存与口碑营销。”
林乔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有玩家违反规则，比如试图破坏古堡设施或攻击同事，你有权进行‘正当防卫’，具体尺度参照《员工手册》补充条款。”
她看着依旧有些茫然的格雷，发出了最后一击：“想想吧，格雷先生。
一份稳定的、有保障的工作，还能合法地享受追逐和恐吓的乐趣，不必再担心朝不保夕。
甚至……还有带薪年假。
你难道不想偶尔离开这个潮湿的地穴，去……比如，城堡顶楼晒晒月亮吗？”
“带薪……年假？”
格雷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惨绿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向往”的光芒。
几天后，古堡东翼。
男主艾伦手持一把从墙上取下的装饰长剑，警惕地将女主苏珊护在身后。
“苏珊，跟紧我！
根据地图，那个‘剥皮者’就在前面的礼拜堂区域。
只要我们小心点，一定能绕过去……”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从前方的阴影里，传来了清晰的、带着某种节奏感的脚步声。
咚……嗒……咚……嗒……一个高大、扭曲、布满鳞片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正是资料中描述的“剥皮者”。
艾伦瞬间绷紧了身体，剑尖对准了怪物，苏珊在他身后发出了恰到好处的、压抑的惊呼。
然而，怪物并没有立刻扑上来。
它只是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从身后（不知它从哪里掏出来的）摸出一个用骨头和皮革粗糙钉制的小本子，以及一节不知什么生物指骨做成的笔。
它低头看了看本子，又抬头看了看他们，沙哑地开口，声音依旧难听，却莫名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腔调：“两……位。
东翼……惊吓体验区。
本次……服务……预计……十分钟。
请……配合。
尖叫……可以，但……禁止……辱骂……和……攻击性行为。
否则……影响……绩效……考核。”
艾伦：“？？？”
苏珊：“……哈？”
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格雷，这位古堡的老牌BOSS，敬业地开始了它绩效考核下的第一次正式“上岗”。
它发出一声低吼，挥舞着利爪，开始追逐……但速度明显比传说中慢了一拍，并且始终保持着一种“确保你能跑掉”的安全距离。
艾伦拉着苏珊狂奔，内心充满了荒谬感。
这和他预想的生死搏杀完全不同！
这怪物怎么回事？
它刚才是不是说了“绩效考核”？！
与此同时，在古堡某个废弃的塔楼房间里，林乔正对着一面由魔法水镜构成的“监控屏幕”，手里拿着一个新做的炭笔和木板。
她在“格雷”的名字后面，认真地写下了初步评语：· 工作态度：良好（准时上岗）· 惊吓表现：中规中矩（流程完整，但创新性不足，表情管理有待加强，略显僵硬）· 客户反馈：待收集（目标客户处于极度震惊与混乱中，暂未提供有效反馈）· 综合评分：B-她放下炭笔，揉了揉眉心。
管理一个怪物团队，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比起当那个两小时就领盒饭的恶毒女配，现在这样，好多了。
至少，她给自己和这群“员工”，都找到了一条通往“五险一金”的新出路。
而游戏的男女主，此刻正作为首批“体验用户”，在她的新商业模式下，跑得气喘吁吁，三观碎裂。
这只是开始。
林乔想，接下来，该去和那位总在厨房里徘徊、喜欢用锅碗瓢盆制造噪音的“嚎叫女妖”，谈谈关于“工作环境噪音管控”和“分贝考核标准”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