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第一天，我就成了全校公敌。
因为林舟——那个被我按在厕所揍的校霸——在升旗仪式上哭诉我“抢他男朋友”。
流言传遍全校时，隔壁女高的苏棠翻墙进来了。她拎着钢管站在我们班门口，
笑盈盈问：“谁说我青梅竹马是同性恋？”后来林舟跪在碎玻璃上道歉时才知道，
苏棠的散打冠军奖杯，是用他老子的三根肋骨换的。
九月的风卷着操场上塑胶跑道被晒融后的刺鼻气味，混着上千人拥挤在一起的汗味，
沉甸甸地压下来。周一，升旗仪式。江辰站在高二三班的队列末尾，
新换的校服布料硬挺，摩擦着他手臂上那一小片昨天刚撞出来的淤青。他微微垂着眼，
盯着自己旧球鞋上一道不太起眼的裂痕，试图把自己从这片乌泱泱的沉闷里择出去。
直到教导主任唾沫横飞地总结完上一周的纪律卫生，直到那个熟悉又厌恶的声音，透过话筒，
带着一种刻意掐出来的、黏糊糊的哭腔，炸响在操场上空。“老师，同学们……我，
我要举报……新转来的江辰同学……”全场的瞌睡与窃语瞬间死寂。江辰猛地抬头。
升旗台旁，林舟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和他那头嚣张黄毛极不相称的干净校服，
一手扶着立杆话筒，一手状似无助地抹着眼睛。阳光把他那张故作可怜的脸照得清晰无比。
“他……他不仅昨天在厕所动手打我……他还，还一直骚扰我……”林舟吸了吸鼻子，
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凄厉，“他非要抢我男朋友！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
”嗡——死寂被更大的喧嚣取代。无数道目光，惊愕、鄙夷、好奇、幸灾乐祸，
像淬了毒的针，从四面八方扎向江辰。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耳边嗡嗡作响，
里只剩下林舟那张在话筒后扭曲、却对着他方向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得意而恶毒笑容的脸。
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想冲上去，
想把那个满嘴喷粪的家伙从台上拽下来，砸烂他那张脸。但他脚下像生了根。不是因为怕，
而是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无力感又攫住了他——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
林舟精心设计的这场污蔑，任何辩驳和反抗，
都只会让他在别人眼中更像一个被揭穿后恼羞成怒的小丑。
“同性恋”、“暴力狂”、“抢别人男朋友”……几个关键词像苍蝇一样在人群里飞舞，
粘稠地附着在他的名字上。教导主任在台上皱着眉头，试图维持秩序，
但投向江辰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与不悦。那一天，江辰是怎么熬过去的，他自己都有些模糊。
只记得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刻意避开，或者投来毫不掩饰的嫌恶目光。
厕所隔间的门上被用马克笔写满了污言秽语。发下来的新书不知被谁踩了几个肮脏的脚印。
就连去接水，排在他前面的人都会像躲瘟疫一样立刻散开。他成了一座孤岛，
被恶意浸泡着的孤岛。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舟，则带着他那帮跟班，
时不时在他视野里晃过，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胜利者的姿态。
流言像病毒一样增殖、变异，然后通过无形的网络，轻易地穿透了学校与学校之间的墙壁。
下午第二节课间，隔壁明德女高，艺术班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气味。
苏棠正对着画板调色，手机在画板边缘无声地亮了一下，又一下。她起初没理会，
直到旁边一个女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棠棠……你看，
这是不是……你那个发小？江辰哥？”屏幕上，是隔壁育英中学匿名论坛的截图。
加粗的标题异常醒目——“惊！转校生竟是暴力同性恋，公然抢夺校霸男友！
”下面跟了几百条回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苏棠捏着刮刀的手指顿住了。她盯着那张截图，
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画板上刚铺开的大片暖色调，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她没有说话，只是放下刮刀，拿起自己的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一条条翻看着那些恶毒的揣测和攻击。周围的同学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她脸上那种惯常的、带着点慵懒和笑意的神情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静的、却让人心底发毛的冰冷。然后，她站起身。
画室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所有探寻的目光。她没有去请假，也没有走正门。
明德女高和育英中学只隔着一堵不算太高的围墙，墙角常年放着几个废弃的花盆。
苏棠走到墙根，四下看了看，利落地蹬掉脚上的小白鞋，赤脚踩上其中一个最稳固的花盆，
双手抓住墙头，手臂发力，身体轻盈地向上引，翻身，落地。动作干净利落，
带着一种经过长期训练才有的协调和力量。她甚至没拍掉沾在裙摆上的灰尘，赤着脚，
径直朝着育英中学高二教学楼的方向走去。阳光把她纤细的身影拉长，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里，此刻没有任何温度。育英中学，
高二三班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教室里还算安静，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但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针对江辰的无形排斥，依旧浓得化不开。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面前摊着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推开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手里随意地拎着一根从学校围墙施工废料堆里捡来的、尺来长的细钢管，钢管一头拖在地上，
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全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那是个穿着隔壁明德女高校服的女生，
裙子下摆沾了点墙灰，露出一双白皙的、直接踩在水泥地上的脚。她长得极其漂亮，
杏眼翘鼻，嘴角天生微微上扬，即使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自带一种甜净的气质。
可偏偏她手里拎着那根钢管，和她这副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不安的反差。
教室里落针可闻。苏棠的目光在教室里慢悠悠地扫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
精准地落在了独自坐在后排角落的江辰身上。与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看到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愕后，她嘴角那点天生的弧度，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
她转回头，声音依旧是那种带着点女孩子娇气的清亮，
甚至语调里还残留着一点笑盈盈的意味，清晰地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听说，
有人造谣我青梅竹马是同性恋？”她顿了顿，手里的钢管轻轻敲了敲金属的门框，
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脸上的那点残余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说的？
自己站出来，跟我聊聊。”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看看门口那个赤脚拎钢管的少女，又下意识地偷偷去瞄林舟的方向。林舟的脸色变了几变，
从最初的错愕，到被当众挑衅的恼怒，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强撑着，
“嚯”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指着苏棠：“你谁啊你！哪个学校的？跑到我们班撒野！
拎个破管子吓唬谁呢？”苏棠没理会他的叫嚣，目光直接钉在他脸上，
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你就是林舟？”她往前走了两步，
钢管拖在地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班上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缩起了脖子。
“你……你想干什么？”林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自己的课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身边的两个跟班也站了起来，却一时不敢上前。苏棠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晃了晃手里的钢管，语气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不干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江辰，
是我罩着的人。”她侧过头，再次看向江辰，眼神柔和了那么一瞬，
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维护：“他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抢你男朋友？
”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像冰珠砸在玻璃上，“你也配？”林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那些原本或明或暗投向他的目光，此刻似乎也带上了别的意味。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和被羞辱，肾上腺素猛地冲上来，
压过了那丝慌乱：“你他妈——”他刚吐出两个字，苏棠手腕一抖，那根钢管带着风声，
“呼”地一下擦着他的耳边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砰”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
林舟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嘴放干净点。
”苏棠收回钢管，依旧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还有，
你昨天在厕所‘挨揍’的事儿……”她故意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伤呢？
拿出来看看。”林舟语塞，他昨天不过是故意找茬被江辰推开撞了下隔板门，哪有什么真伤。
“拿不出来？”苏棠挑眉，“那就是诬告喽？加上今天的诽谤……”她往前倾了倾身，
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林舟，你说，这事儿该怎么算？”林舟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第一次在一个女生面前，感受到了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
苏棠没再看他，目光转向全班，清晰地说道：“江辰，是我苏棠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哥们。
谁再敢往他身上泼脏水，或者找他麻烦……”她顿了顿，
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面如死灰的林舟，“就先想想，承不承受得起后果。”说完，
她不再理会满教室的死寂和那些惊惧交加的目光，拎着钢管，转身，赤脚踩过冰凉的水泥地，
走出了教室门。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江辰，但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江辰看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决绝而强大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酸涩与滚烫交织着涌上来。他放在桌下的手，缓缓地松开了。苏棠的闯入，
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激起的涟漪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表面上，
针对江辰的明目张胆的欺凌戛然而止。那些污言秽语消失了，
踩脏的书本被人悄悄换成了新的，厕所隔间门上的字也被擦掉了。但暗流仍在涌动。
林舟安分了两天，但那种当众被羞辱、被剥掉伪装的感觉，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
他不敢直接再去动江辰，却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苏棠身上。他开始私下打听苏棠的来历，
一个女高的学生，能有多大能耐？他脑子里转着一些阴暗的念头，找校外的人，
给她点“教训”，至少要让她知道，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通过几个狐朋狗友，
联系上了附近一带颇有些“名气”的几个混混，许诺了不错的报酬，
目标明确：明德女高的苏棠，让她“长点记性”。几天后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
苏棠因为画室值日晚了些，独自一人走在回离学校不远处的家的路上，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是她常走的路，近。早就蹲守在巷子口的三个混混叼着烟，互相使了个眼色，跟了进去。
他们手里掂量着用报纸包着的短木棍，脸上是混不吝的狞笑。然而，
他们预想中少女惊慌失措、尖叫逃跑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走在前面的苏棠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她看着逐渐逼近的三个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随手把肩上的画板袋轻轻靠墙放下。为首的混混刚想说什么污言秽语，苏棠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侧身、切入、手肘如电，精准狠辣地撞在为首混混的肋下！
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感觉一阵剧痛和窒息感传来，
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弯下腰去。另外两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苏棠的腿已经带着风声扫向第二人的膝关节侧面。“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