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雨楼夜话
温砚卿蜷在黑檀木椅里,墨色衣摆拖在青石板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手里那封密信被指甲戳出几个窟窿,他盯着"牵机引"三个字,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把信纸揉成团砸在案上。
"张嵩那老狐狸,连盐税都敢吞?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碴子,在暗阁里撞出回音。
林舟缩着脖子立在柱子旁,衣角还沾着城外的泥点子:"可不是嘛,那孙子连御史台的人都敢杀。
"温砚卿突然笑了,笑得林舟脊梁骨发凉。
"去城南破院,把证人看好。
"他屈指叩了叩案几,"今夜三更,烧了他的盐仓。
""烧盐仓?
"林舟眼睛瞪得溜圆,"这招够狠啊!
""狠?
"温砚卿指尖划过腰间的鎏金匕首,"把账本送到御史台,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张嵩是怎么被烧死在自家盐堆里的。
"林舟领命退下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回头只见楼主捏着碎瓷片发呆,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砖上开出红梅。
孤儿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温砚卿贴着墙根往里瞧。
月光下,阿苑蹲在石桌旁,正偷偷掰一块桂花糕,糖霜沾得满脸都是。
"阿苑,又偷吃零嘴了?
"小女孩吓得手一抖,桂花糕掉在地上摔成八瓣。
温砚卿走过去,捡起碎糕吹了吹灰,递到她面前:"吃吧,林舟那小子买的多。
"阿苑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真的呀?
可是林舟哥哥说要分给大家......""他敢?
"温砚卿板着脸,却悄悄把最大的碎块塞进她掌心。
这时林舟端着姜汤进来,故意咳了两声:"楼主,您手怎么了?
"温砚卿猛地把手藏进袖子里:"没事。
"他转身要走,阿苑突然拽住他衣角:"楼主,喝口汤嘛,可甜啦!
"看着小姑娘举着汤碗的模样,温砚卿喉头动了动。
多少年了,他早己尝不出甜是什么滋味。
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恍惚想起母亲熬的梨汤,也是这样暖烘烘的。
卧房里的炭盆明明灭灭,温砚卿靠在雕花窗棂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手腕上的旧疤泛着青白,像条僵死的蜈蚣。
他数着漏壶的滴答声,数到第三百六十一声时,终于摸到枕头下的匕首。
刀身映出他苍白的脸,当年在黑市,就是这把刀划破了毒商的喉咙。
"温砚卿......"他对着空气呢喃,刀刃突然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疼,真好,至少还能感觉到疼。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温砚卿起身推开窗户。
冷风吹进来,带着远处盐仓燃烧的焦糊味。
他望着天际泛白的鱼肚,忽然想起白天在黑市遇见的那个青衫男人。
那双眼太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等着吧。
"他握紧匕首,指甲掐进掌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尝到牵机引的滋味。
"东方既白时,温砚卿终于合衣躺下。
梦里又回到那间暗无天日的地牢,毒商捏着他下巴灌药,滚烫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进衣领。
他惊醒时,发现枕巾己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