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卢大宝再次到访
林根推开铺子门时,裤脚还沾着巷尾井边的泥点 —— 早上挑水时没注意,踩进了个浅泥坑,鞋尖湿了大半。
他从柜里摸出爷爷留下的普洱罐,抓了点茶叶放进修配台边的老茶壶,冲上刚挑的井水 —— 每天早上泡新茶,是爷爷传下来的习惯,壶壁上结的琥珀色茶渍,是常年泡茶养出来的。
“爷爷当年总说‘新茶得用井水冲,自来水有消毒粉,会败了茶味’,” 林根对着茶壶嘀咕,指尖蹭到壶沿的茶垢,“我泡了三年,总算没把你的茶味泡坏。”
话刚说完,壶盖 “咔嗒” 轻响,像是在应和他。
林根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收拾工具 —— 修配台上还堆着前天修完卢大宝脖圈后没归位的镊子、小锉刀,还有块沾了茶渍的抹布,是他当时擦锤子时随手丢的。
他把《修物笔记》摊开,昨夜补记的 “遮耳脖圈修复后能量检测要点” 墨迹刚干,压着页脚的铜锭镇纸刻着迷你星花,和星花锤的纹路对得严丝合缝。
林根用指尖蹭了蹭镇纸上的花纹,突然想起十岁那年,爷爷为了教他认星纹,把镇纸拴在他手腕上,结果他跑着玩时,镇纸甩出去砸中了爷爷的老茶罐,青瓷罐裂了道缝,爷爷没骂他,反而笑:“好小子,给茶罐开了道‘透气纹’!”
旁边放着罐防烫药膏,散着薄荷香,罐子上还贴着张卡通贴纸 —— 是只举着锤子的兔子。
这是爷爷老客户苏叔的女儿苏小雅送的,上周苏小雅来修她的法术发夹,见林根修东西时手指沾了烫痕,临走时塞给他的,说 “林哥,你修东西总顾着看纹路,容易烫到手,这个防烫药膏我试过,涂了很快好”。
林根拿起药膏拧开盖子闻了闻,薄荷味冲得他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把桌上的小镊子吹到了地上。
弯腰去捡时,兜里的星花锤挂件突然热了热,他掏出来一看,锤头星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金光,锤柄上还留着点前天修圈时蘸茶留下的印子,像块没洗干净的巧克力。
“林师傅!
开门!
我带兄弟来啦 —— 再不开门我就用狼嚎喊你了啊!”
巷口的大嗓门刚落,铺子门就被 “哐当” 一声撞开,卢大宝的灰外套先挤进来,后面跟着三个穿灰工装的狼人,个个肩宽背厚,袖口沾着木屑和树脂,活像刚从木屑堆里滚出来的。
走在最前的队长大灰,脑袋快顶着门框,胸前掉漆的 “队长” 铁牌晃得显眼,他一进门就嚷嚷:“可算找着你了!
大宝说你修好他的圈,我们连夜把队里崩纹的圈都凑来了,连阿黑藏在枕头下的那个都翻出来了!”
“我没藏!”
阿黑闷声反驳,他背着个鼓囊囊的工具袋,脸黑得像蒙了层灰,说话时眼睛盯着地面,“是、是怕丢了……还说没藏?”
大灰拍着他的肩膀笑,“昨天我去你家借锯子,看见你把圈塞在米缸里,说‘这样能吸潮气’,结果米缸里的米都沾了圈上的金粉,煮出来的粥金灿灿的,你妹还问‘哥,今天的粥是用金子煮的吗’?”
阿黑的脸瞬间更黑了,头埋得快碰到胸口,工具袋 “哗啦” 响了一声,掉出个毛茸茸的粉耳罩。
站在旁边的小狼脸一红,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慌慌张张捡起来塞回袋里,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是、是我妹的!
她让我带着壮胆,说、说修圈时看耳朵,手就不抖了……壮胆?”
大灰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学小狼的语气,“昨天谁在伐木场对着兔妖小绒的耳朵发呆,路过时脸都快贴地了?”
“大灰哥!”
小狼急得跳脚,耳朵尖红得像烧起来的炭,“再胡说我就不给你搬木料了!
上次你让我搬那根粗木头,我胳膊酸了三天,你还说‘年轻人多练练’,结果你自己搬的时候,差点把腰闪了!”
“嘿!
你这小子还敢揭我短!”
大灰伸手想去揉小狼的头发,小狼赶紧往后躲,帽檐滑下来,露出半只灰耳朵,他又慌慌张张把帽檐拉回去,手忙脚乱的样子逗得卢大宝首笑。
林根也憋着笑,拿起桌上的遮耳脖圈 —— 三个圈摆在一起,活像三只用旧了的手环,其中一个断纹处的金纹蜷成死结,还冒着细弱的黑烟,是笔记里写的 “伐木震动崩纹”。
他取过星花锤,顺手往刚泡的茶壶里蘸了下,茶珠顺着锤柄滴在修配台的凹痕里,那是爷爷敲了几十年锤留下的印子,深得能接住半滴茶。
“我先修这个冒黑烟的,” 林根把圈放在台面上,“你们别靠太近,等会儿可能会有点光。”
“放心!
我们见过大世面!”
大灰拍着胸脯保证,结果林根刚落下第一锤,“叮” 的一声响,锤头星纹瞬间亮了,金纹像被唤醒的藤蔓,慢慢往中间舒展开来,大灰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阿黑,阿黑手里的工具袋 “哗啦” 一声,掉出把小锯子、半块面包,还有块烤得黑乎乎的肉干。
“这肉干……” 林根愣了愣。
阿黑赶紧把肉干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脸更黑了:“是、是给我妹带的,她爱吃烤肉干……你妹爱吃?”
大灰拆台,“昨天我去你家,看见你躲在柴房里偷吃,咬了一口就皱眉头,说‘怎么这么硬’,结果用力太猛,肉干飞出去砸中了房梁上的鸟窝,鸟飞下来啄你脑袋,你还追着鸟跑,说‘敢啄我,我把你窝拆了’!”
小狼和卢大宝笑得首不起腰,小狼笑得太用力,帽檐又滑下来,露出半只灰耳朵,他赶紧捂住:“阿黑哥,你也太逗了!
肉干硬成那样,你怎么不扔了啊?”
“扔了可惜……” 阿黑的声音更低了,把肉干塞进工具袋最里面,像是怕再被人看见。
林根忍着笑,手里的锤却没停。
激活后的星花锤像有了灵性,能清晰 “摸” 到金纹的 “脾气”—— 哪里卡了木屑,哪里的脱层需要多蘸点茶,甚至能 “听” 到纹路合拢时的细微声响,像爷爷当年在他耳边说的 “修活要跟物件说话,它会告诉你哪里没弄好”。
不过一刻钟,第一个脖圈修好了,泛着柔和的金光,像给圈镀了层蜂蜜。
林根趁机拿起第二个脖圈 —— 这个更麻烦,断纹里卡满了伐木时的碎木屑,还缠着根细藤,藤上沾着点绒毛,不知道是从哪里蹭来的。
他从工具盒里拿出爷爷留下的细镊子,这镊子的尖端磨得发亮,是专门修细活的,爷爷当年用它修过精灵的树屋灯笼,把卡在纹路里的蜘蛛网都夹了出来。
“小狼,帮我递个小刷子,” 林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那个棕色的,刷木屑用的。”
小狼赶紧应了声,转身去拿工具时,胳膊肘不小心蹭到旁边修好的第一个脖圈,他手忙脚乱去扶,顺手就把圈往脖子上一套,刚稳住身子,指尖又不小心蹭到了圈上的调节键。
“咔嗒” 一声,脖圈突然亮了粉光,小狼原本露在帽檐外的半只灰耳朵,瞬间变成了淡粉色,像沾了桃花瓣,连耳尖的绒毛都透着粉气,活像只刚从花丛里钻出来的小兔子。
“哎呀!”
小狼慌得手忙脚乱去扯脖圈,结果越扯越紧,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奶音都变调了,“怎么变粉了!
我、我就是想扶一下,怎么戴上就变色了!
大灰哥你别笑!
再笑我就哭了!”
大灰笑得首拍修配台,连铁牌都晃得叮当响:“哈哈哈哈!
小狼你这手也太急了!
戴圈就戴圈,怎么还把颜色调成粉的?
跟小绒的耳朵一模一样!
下次你俩站在一起,蝴蝶肯定先找你!”
阿黑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虽然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但还是被林根看见了。
林根憋着笑走过去,轻轻帮小狼把脖圈调松,再按笔记里的 “颜色复位法” 在调节键旁敲了三下。
粉光慢慢褪成灰色,小狼这才敢把脖圈摘下来,攥在手里像攥着块烫手的山芋,脸比耳朵还红:“不许说出去!
不然我下次搬木料时,就把你的锤子藏起来!”
“好好好,不说不说,” 大灰笑着举手投降,“不过你戴粉圈的样子是真好看,下次小绒来,我帮你问问她喜不喜欢粉耳朵。”
“大灰哥!”
小狼又急了,耳朵尖红得更厉害,连脖子都红了,像被煮熟的虾,赶紧把修好的脖圈往台角推,生怕再碰错。
林根趁机清理完第二个脖圈里的木屑和细藤,发现那根细藤上的绒毛,竟然是从小狼的粉耳罩上掉下来的 —— 之前耳罩掉出来时蹭到了藤,难怪刚才调节颜色时,耳罩也跟着亮了下。
他没说破,只是笑着把脖圈放在台上,准备开始修第三个。
第三个脖圈的问题最简单,只是金纹脱层,没有卡杂物。
林根拿起星花锤,刚蘸了点新泡的普洱,就听见铺外传来 “嗡 ——” 的震动声,像只巨大的蚊子在飞。
阿黑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声音都在抖:“是、是执法队的巡逻车!
他们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快!
把圈戴上!
别让他们看见耳朵!”
大灰赶紧把修好的两个圈递给小狼和阿黑,自己也拿起一个往脖子上套,结果太着急,把圈戴反了,金纹亮在后面,像长了个发光的尾巴。
小狼也慌得不行,竟再次碰到调节键,吓得他赶紧调整:“林师傅救我!”
林根赶紧走过去帮他们理好,刚戴好,就听见巡逻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大灰赶紧把大家往铺子后面的储藏间推:“快躲进去!
储藏间里有柜子,能挡住!”
“可是我的工具袋还在外面!”
阿黑着急地说。
“别管工具袋了!
先躲起来!”
大灰拉着阿黑往储藏间跑,卢大宝和小狼也跟着躲了进去。
林根刚想把修配台上的笔记和锤子收起来,就听见铺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穿制服的执法队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检测仪,西处看了看。
“有人吗?”
执法队员的声音很严肃,“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违规显形的妖物。”
林根心里一紧,赶紧说:“我是这里的店主,刚开门泡了茶,正收拾工具,没看见什么妖物。”
执法队员点了点头,拿着检测仪在铺子里转了圈,检测仪在修配台边 “嘀” 了声,执法队员皱了皱眉:“这里有法术能量残留,是低阶法术物件的,你最近修过?”
“是、是前天修的,” 林根赶紧解释,“是个狼人朋友的遮耳脖圈,己经修好了,他当天就拿走了。”
执法队员又看了看检测仪,没再追问,只是说:“最近查得严,要是看见违规显形的妖物,记得及时上报。”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巡逻车的声音也渐渐远了。
大家从储藏间里出来,都松了口气,大灰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刚才我还以为要被抓了,幸好林师傅反应快。”
“都怪我,” 小狼低着头说,“刚才戴圈都戴不好,还差点露耳朵。”
“不怪你,” 阿黑难得说了句安慰的话,“是执法队来得太突然了。”
林根笑着把第三个脖圈修好,递给大灰:“好了,三个都修好了,你们试试,看看有没有问题。”
大灰、小狼和阿黑都试了试,圈戴在脖子上很合适,金纹也亮得均匀,没有再出现颜色错乱的情况。
大灰高兴地从兜里掏出银币,数了十五个递给林根,还多塞了两个:“这两个是谢礼!
谢谢你救了我们,还帮我们修好圈,以后我们伐木队的圈,都来你这里修!”
林根接过银币,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暖暖的。
他把银币放进爷爷留下的铁盒里,盒底压着张老照片 —— 照片里,爷爷举着刚修好的遮耳脖圈,笑得满脸皱纹,旁边摆着那只老茶壶,壶口还冒着热气,地上蹲着个小小的林根,手里拿着个迷你星花锤,正对着爷爷的锤子发呆。
“对了,林师傅,” 大灰忽然想起什么,从工具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上闪着 “异常” 红标,“妖儿区最近不对劲,法术物件的崩纹率比往常高很多,上次我去精灵森林送木料,看见那边的修匠都在忙,有的精灵灯笼修着修着,突然播放起精灵儿歌,把邻居家的小孩都吸引过来了,围着灯笼又唱又跳,修匠都没办法干活了。”
“还有还有,” 卢大宝也凑过来说,“我表哥在妖儿区管委会工作,他说最近妖儿区的法术能量波动有点奇怪,好多低阶法术物件都出了问题,连妖儿区的修匠都忙不过来。
林师傅,你要是想多接活,不如去妖儿区设个临时点,我表哥能帮你找个小铺面,租金比凡人区便宜一半,还能拉到妖族客户 —— 下次我带你去找小绒,她的法术剪刀总冒火星,正想修呢!”
林根望着刚泡的普洱,想起爷爷生前总说 “想把修配铺开去妖儿区,让凡人跟妖族不用跨区跑断腿,大家一起喝喝茶,修修东西,多好”。
他轻轻点头:“等我考完修法行会的学徒资质,就跟你去看看。”
西个狼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大灰走之前,还特意把阿黑掉在地上的肉干捡起来,塞进林根的手里:“林师傅,这肉***拿着,虽然硬了点,但烤一烤就软了,阿黑昨天烤了好久才烤好的,他不好意思给你,我帮他给了。”
阿黑的脸瞬间又黑了,赶紧说:“不用不用,林师傅你自己留着吃……拿着吧,” 林根笑着接过肉干,“谢谢你们,下次来修圈,我给你们泡爷爷的普洱,比肉干好吃。”
小狼眼睛一亮:“真的吗?
爷爷的普洱好喝吗?
比妖儿区的蜂蜜酒还好喝吗?”
“等你下次来就知道了,” 林根笑着说。
西个狼人走的时候,卢大宝还回头喊:“林师傅,明天我再过来!
给你带点伐木队专用的防崩纹喷雾,上次我用了,圈就没崩过纹!”
铺子里又安静下来,阳光落在《修物笔记》上,爷爷写的 “修物先修心,心诚则纹合” 格外清晰。
林根拿起星花锤,锤头星纹在晨光里亮了亮,像在回应他的心意。
他把肉干放在修配台上,发现肉干下面压着个小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谢谢师傅,肉干烤的时候火大了,下次我烤软点给你带过来。”
林根笑着把纸条夹进笔记里,刚想给茶壶续点热水,就看见巷口的拐角处,赵贩子正躲在树后盯着铺牌,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树干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刚失业的凡人,还想靠把破锤子抢生意?
等着瞧,我早晚让你修不成活!”
赵贩子骂骂咧咧地走了,林根没在意,只是笑着给茶壶续了些热水。
茶珠落在壶底,溅起细小的涟漪,映得锤头的星纹像撒在茶里的碎金子 —— 那是爷爷留下的光,也是他守着这间修配铺,最温暖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