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纪筝,纪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所有人都说我生来就在罗马,手握王炸。
他们不知道,我的家族,是一窝精致的响尾蛇。
直到我将一份“绝症”诊断书拍在桌上,他们的獠牙终于不再掩饰。
叔叔想夺权,堂哥想上位,就连我那个入赘的老公,似乎也动了别的心思。
他们演着兄友弟恭、夫妻情深的戏码,背地里却巴不得我早点死。
他们以为把我关在病房里,就能掌控我的一切。
他们以为切断我的资金,我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不知道。
这场病,是我亲自导演的。
而观众,只有他们这群小丑。
游戏开始了。
我倒要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他们先,家破人亡。
我把那份诊断书放在桌上。
纸张很薄,上面的铅字却很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铆钉,把我钉死在“将死之人”的耻辱柱上。
我叔叔,纪惟德,第一个拿起它。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戴着金丝眼镜,手指干净,常年盘着一对文玩核桃。
此刻,那双盘核桃的手,捏着薄薄的纸,指尖微微发白。
“进行性脊髓性肌萎缩症?”
他念出声,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悲痛的腔调,演得很好。
“这……这是什么病?筝筝,这不可能,是不是医院搞错了?”
我堂哥,纪扬,一个箭步冲过来,从他爸手里抢过那张纸。
他比我大三岁,在公司当副总,仗着自己是纪家唯一的男丁,早就把CEO的位置看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的演技比他爸浮夸得多。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着,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操,这他妈就是绝症啊!这不就是渐冻症吗?!”
他一声吼,把窗台上的那盆文竹都震得抖了抖。
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他们。
看着我血脉相亲的家人,如何表演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
我丈夫,陆秉舟,坐在我身边。
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他只是伸过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又温暖,力道不大,却很坚定。
他是个好演员。
比我叔叔和我堂哥,都要好。
诊断书是我让他去拿的。
去我指定的私立医院,找我指定的医生,拿这份我早就准备好的“诊断书”。
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数据,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完美地证明了,我,纪筝,纪氏集团的掌舵人,很快就要变成一个四肢无力、呼吸困难、最后在清醒中窒息而死的废物。
“都别吵了!”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
这个度,我拿捏得很好。
一个刚刚得知自己得了绝症的、内心再强大的人,也该是这个反应。
叔叔和堂哥立刻安静下来,两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里面混杂着贪婪、窃喜,以及一丝伪装得很好的担忧。
“医生怎么说?”纪惟德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
“医生说,发展会很快。”我垂下眼睑,“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纪扬的声音尖锐起来,“那不就是等死吗?!”
“纪扬!”纪惟德呵斥他,“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他转过头,脸上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
“筝筝,你别怕。钱不是问题,我们去国外,找最好的专家!叔叔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你的病治好!”
他话说得真好听。
砸锅卖铁?
纪家的锅是金子做的,纪家的铁是钻石铸的。
他想砸的,是我爸妈留给我,现在由我掌管的,纪氏集团。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他们父子俩的脸。
“叔叔,哥,我累了。”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这句话,像一个信号。
我看见纪惟德和纪扬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
那光芒,比窗外的太阳还要刺眼。
他们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
从我爸妈空难去世,我以一个十九岁小姑娘的身份接管集团那天起,他们就在等。
等着我犯错,等着我倒下,等着我死。
现在,我终于要“死”了。
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纪惟德连连点头,“身体最重要。公司的事情,你暂时就别操心了。”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
“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你哥,暂时代理一下你的职务。他虽然年轻,但这两年在你手下也学了不少。有叔叔在旁边看着,出不了乱子。”
“你呢,就安心养病。公司这边,等你好了,随时回来。”
等你好了,随时回来。
他知道我“好”不了了。
所以这句话,说得格外真诚,格外动听。
我没立刻回答。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陆秉舟。
“秉舟,你怎么看?”
这是我第一次,在家族会议上,征询他的意见。
他是我亲自挑选的丈夫,一个家境普通,但聪明、英俊、有野心的男人。
我们结婚三年,他以“赘婿”的身份住在纪家,在公司里担任我的特助。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我的附属品,一个长得好看的摆件。
纪惟德和纪扬,更是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此刻,被我点名,陆秉舟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父子俩,目光平静。
“我觉得,一切都该以纪筝的身体为重。”
“她需要休息。”
“公司总裁的职务,由纪扬暂代,合情合理。”
他的话,让我叔叔和我堂哥都愣了一下。
他们大概没想到,这个一向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会这么快就“识时务”。
纪扬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轻蔑的笑。
“还是妹夫懂事。”
纪惟德则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在看一个上道的晚辈。
“秉舟说得对。筝筝,你就放心吧。”
我看着陆秉舟,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井。
我在里面,看不到一点波澜。
我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很好。
演员都已就位。
狂欢,就要开场了。
我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撑着沙发的扶手,想要站起来。
“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陆秉舟立刻起身,扶住我的胳膊。
他的动作,熟练又自然。
“我扶你。”
我任由他扶着我,像一个真正的病人那样,脚步虚浮地往楼上走。
身后,是纪惟德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掩不住兴奋的说话声。
“……马上联系法务部,准备文件……”
“……还有,把刘总和张董约一下,今晚吃饭……”
我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每一步,都踩在他们贪婪的心跳上。
他们以为,我输了。
他们以为,纪家的天,要变了。
他们不知道。
是我,亲手拉开了这场大戏的帷幕。
而我给他们准备的结局,不是喜剧,也不是悲剧。
是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