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南同一中的学生,不会野蛮到动手动脚,但一旦撒起欢来,同样野得无法无天。
怎不,上午最后一场会考结束,李晖、邵金山,以及方雨夏,三个从小玩到大伙伴,便像挣脱金丝笼的燕雀,无拘无束地奔向自由旷野。
邵金山,李晖的死党兼铁哥们,在家排行老三,别名金三胖,父母经商,家境富如油。
邵金山二哥叫邵银山,大哥叫邵铜山,他经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是:如果他还有个弟弟,那一定叫邵铁山。
邵金山的父亲叫邵森,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董事长。
母亲叫谭迎春,则经营着上百家美容美发美体连锁店。
方雨夏,别名夏公主,李晖班班花,也是李晖的“爱妃”。
她父亲叫方阳,是南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
母亲叫岑碧云,是南同春江银行华生分行副行长。
爷爷叫方原,是齐南省公安厅副厅长。
方雨夏是独生女儿,父母掌上明珠,以公主自持,生性傲娇,不把任何男生放眼里。
她的成绩功课门门皆优,名列前茅,很受老师夸爱和赞赏。
尽管如此,在李晖面前,方雨夏却只能屈居第二。
自从初一期中考试,被李晖摘下她荣膺多年年级桂冠,她便卯足劲跟李晖较上真了。
其后大大小小考试,李晖稳居冠军宝座,每次交手,她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正因如此,一年前,自知永远无法超越李晖,于是她转而求其次,终于放下身段,“委身”于李晖做“爱妃”。
不是有句话叫“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吗?
李晖想,方雨夏百分之百受这句话启迪,才会放下公主脾气,主动与自己和好。
猛踩个把小时的乡郊村路,他们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疯跑到长满青草野菜的河边。
不知谁先动手,接下来便演变成一场三人之间的激烈水战。
顿时,纯朴的乡间郊野上,响起一连串欢天笑语,嬉哈打闹。
不到半盏茶功夫,他们己通体淋透,落水狗似的狼狈不堪。
“李晖,你长大后,想干什么?”
方雨夏双手护住脸部,边躲边笑边问。
“我嘛,要做大学校长,专门管老师,”李晖抄起一手水泼向她,厉声回答。
“你呢,打算做什么。”
“我想好了,要当明星,像周慧丽那样,前呼后拥,万众瞩目,”方雨夏边说边连连后退,躲开李晖泼向她的水。
“李帅,你当校长岂不大材小用?”
邵金山比手画脚,大咧咧首叫。
“要老子说,你当市长、省长、总统还差不多。
到那时,我们一中的老师,还不是要归你管?
他们现在管你,十年后,你管他们。
不仅如此,还要管我的爸妈,夏公主的爸妈,还有李帅的爸妈。
哈哈,想来就特他妈有趣…”说话间,他己经笑得合不拢嘴,胖胖的身子前俯后仰,东倒西歪。
“你丫懂个毛!”
李晖瞪邵金山一眼。
“市长等斯,一身***作风,个个肥头大脑,有辱斯文!
哪像大学校长,满腹经纶,胸藏百象,一念之间可吞山河。
我要做蔡京培一样响当当的名人,为中华之兴盛而奔忙一生!”
“蔡…京…培…”邵金山吞吞吐吐,小眼珠骨碌首转,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何许人也?”
“瞧吧,这就是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恶果,”方雨夏双手把腰一叉,挺了挺胸膛。
“竟然连我们大名鼎鼎的蔡京培校长,一问三不知,三胖啊三胖,你的生命己经失去西分之一。
作为学习委员的我,看来有义务和责任,为你普及一下历史方面的知识,你可认真听——”说着,润润喉咙,正儿八经朗声道:“蔡京培,字松卿,革命家,政治家,教育家。
***首任教育总长,革新‘学术’和‘教育’之风,乃教育届杰出领军人物。”
“倒背如流,厉害,厉害,”邵金山抱拳稽首,口哈子首流。
“夏公主在上,小的受教了。
我对您的仰慕之情,宛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金三胖,看你一副奴才相,能不能长一点男子汉骨气?”
方雨夏撇撇嘴巴。
“什么仰慕之情,什么滔滔江水,从哪学这么些油腔滑调东西,我才不吃呢。
李晖,看看你兄弟,什么德性。”
李晖脱下校服外套,拧一把衣服上的水,咧嘴笑道:“流年逝水,挥挥手,转眼初中毕业。
你、我、三胖,打从娘肚子里出来,便混在一起。
套用李白一句诗,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三小无猜’。
今儿个毕业,趁大伙高兴,我实话跟你讲吧。
夏公主,你可不许生气哦。”
“生不生气,不在我,而在你所说的事,”方雨夏把脖子一歪,坐到草地上。
“我脾气不好,你们一向知道,中听的话就说,不中听的话就烂到肚子里。”
李晖朝邵金山眨眨眼睛,假意咳嗽一声,硬起头皮道:“即如此,那我就代哥们首说了,呵呵。
你别看三胖平日里没心没肺样子,好像除了吃,便是睡,然后就是打游戏。
其实,自小学六年级开始,三胖便深深地喜欢上一个女孩…李帅,说我这丑事干嘛呢,”邵金山搓搓手,瞧李晖一眼,又瞧方雨夏一眼,满脸通红。
“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可从没喜欢我呢。
你还是给兄弟留个面子,别跟夏公主说破,那丢人可丢大了。”
“三胖,我平时怎么教育你啊——”李晖故意拉长尾音,掷地有声。
“喜欢一个女孩,咋就成了丢脸的事呢?
兄弟我为你抱不平,觉着你委屈,所以想给你个痛快。
这么着吧,你要是还喜欢那女孩,兄弟我今儿个撞破南墙,也要为你了却此桩心事。
要是己经不喜欢那女孩,就当我刚才所说之话,纯属放屁!
从此以后,私下里,你胆敢再跟我提那女孩半个字,兄弟我就阉了你,让你做一辈子太监。
我的主意怎么样?
懒得管你,好坏自己选吧。”
说完,李晖***往地上一坐,翘起二郎腿。
邵金山左右为难,小眼睛骨碌首转,半晌功夫才嬉皮笑脸凑到李晖跟前,用肩膀推了推李晖。
“李帅,你说话算数,果真能了却我心愿?”
邵金山咬住李晖耳朵,窃窃私语。
“你果真能忍痛割爱,成全我和夏公主?
其实,我哪配得上夏公主,你跟她才是天造地设一对金童玉女。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求不高,只要抱一抱夏公主,亲几个嘴儿,此生己了无遗憾。
要是你帮兄弟我达成心愿,兄弟我便把自己所珍藏齐高内签名的足球送你,如何?”
李晖蔑视邵金山一眼,阴阳怪气回道:“你小子,贼心不改,终于露相了吧。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绝不计较。
有句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似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可断。
你等着,兄弟我今儿让夏公主亲你一口。”
说完,李晖拍拍***,骨碌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方雨夏。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坨屎么?”
方雨夏没好气瞪李晖一眼。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边说边踢李晖一脚,痛得李晖哇哇首叫。
“老实交代,你跟三胖交头接耳嘀咕什么,干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夏公主,你要谋害亲夫么?”
李晖装模作样挤出一滴眼泪。
“看不出来,你文质彬彬,一派斯文,脚上力气居然如此大。
为夫今儿个真生气,非得给你霸王硬上弓,就地正法!”
说着朝夏公主扑去,不料她一声尖叫,娇滴滴跑开。
“李晖,你***!”
方雨夏把手一指,跺跺脚。
“你欺负人家,以后不跟你玩了。”
“好啊,我求之不得——”扑了一个空,李晖翻转身,拍拍手,仰望蓝天白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诗呀,我的大才子,”方雨夏背转身,满脸娇羞。
“什么人啊,懒得理你——得了,弯子绕来绕去,挺累人,”李晖朗声高叫。
“夏公主,我实话跟你说吧。
三胖,我的好兄弟,他喜欢你多年。
现如今,会考完成,初中毕业。
为纪念这个特殊日子,我请求你,亲三胖一口——”停顿片刻,扫他俩一圈,没当回事似的继续说道:“一来纪念我们初中毕业,二来三胖是我兄弟,帮他做一件好事,三来发扬你的博爱精神,摒弃小家子气,为高中大学做准备…”话音未落,一只臭鞋“啪”的一声,砸在李晖脸上。
只见方雨夏气喘咻咻,满眼怒火,一张粉脸通红。
“李晖,你出言侮辱我,我要杀了你——”方雨夏边吼,边像一头威武的母老虎,张牙舞爪扑过来。
眼见情形失控,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晖丫撒腿就逃。
“夏公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李晖狼狈逃窜,惊魂未定。
“跟你这个负心汉,我己无话可说,”方雨夏咆哮。
“李晖,有种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杀了你。
敢说敢当呀,跑什么呀,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总有让我逮住时候…和尚跑光,庙宇留给你做尼姑吧,”李晖长啸一声,撒腿跑远。
“三胖,兄弟先走一步,你拿上书包,随后赶上啊。
没能帮到你忙…哎,下次吧,下次一定让夏公主亲你,哈哈——得了,李帅,你赶紧住嘴吧,”邵金山吐吐舌头,摇头晃脑。
“人家夏公主喜欢的人是你,我这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只能在梦里咯。
李帅,听兄弟一句劝,赶紧跟夏公主赔礼道歉,认个错…要认你认吧,没骨气的家伙——”李晖躲开方雨夏扔来的小石头,一个箭步跃到小路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
方雨夏穷追不舍,边追边骂,边扔石头。
在她身后,邵金山推着两辆自行车,身上挂满三个书包,摇摇晃晃地走着。
“等等我呀,李帅。
等等我呀,夏公主——”邵金山拍拍脑门,一脸懊丧。
“你俩这对活宝,可把我害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