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
跑啊!
后面有狗洞啊!
钻出去啊!”
江芷柔跺着脚,崭新的小羊皮短靴狠狠碾过教室光洁的地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死死盯着课桌下手机屏幕里那个咳血不止、蜷缩在破庙角落的古装少女。
少女衣衫褴褛,唇色乌青,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呛咳,身下洇开的暗红血迹刺目惊心。
屏幕里的少女也叫江芷柔。
一部她追得上头又恨得牙痒的古偶剧《锦瑟劫》。
此刻,剧中的“她”正被恶毒继母一碗毒药送上绝路,三日后还要被抬去给一个死掉的痨病鬼冲喜。
江芷柔看得胸口发闷,恨不得钻进屏幕替她手撕了那继母。
“轰隆——!!!”
一声炸裂苍穹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爆开!
不是普通的雷声,而是带着毁灭一切的蛮横力量,仿佛要将整个教学楼连同里面的一切彻底撕裂。
幽蓝色的电光,如同九天之上倾倒的熔岩瀑布,瞬间吞噬了江芷柔头顶所有的空间,将她完全笼罩!
视野被灼烧般的纯白彻底吞噬。
没有痛感,只有灵魂被硬生生剥离躯壳的恐怖虚无。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被拽入无边黑暗。
……冰冷。
粘稠。
窒息。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里挣扎着上浮。
浓烈的气味率先钻进鼻腔——潮湿发霉的土腥味、劣质草药煎糊的焦苦、还有陈年朽木腐烂的死亡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砾。
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粗糙、坚硬、硌得骨头生疼的木板。
盖在身上的“布”粗粝得像麻袋,冰冷沉重地贴着皮肤。
眼皮重如灌铅,江芷柔用尽力气,才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如同蒙着污浊的油垢。
低矮歪斜的深色房梁,几缕稀疏的茅草从缝隙垂挂。
坑洼不平的土坯墙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墙角洇开大片深色水渍。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破木桌上,一支插在粗陶碗里、淌着蜡泪的劣质白蜡烛。
烛火昏黄,微弱得随时会被屋内的阴冷死寂吞噬。
“嘶……”刚想动,一股钢针攒刺般的剧痛猛地在她脑中炸开!
痛得她瞬间蜷缩,冷汗涔涔,牙齿咯咯打颤。
死了?
阴曹地府?
不对……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冰水般浇下——穿越?!
“吱呀——”刺耳干涩的摩擦声响起,那扇歪斜、布满虫蛀的破木门被粗暴推开。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扑进来,带着屋外的寒气和湿意。
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乱糟糟的丫鬟髻。
红肿如桃子的眼睛看到床上蜷缩的人影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小姐!
小姐!!”
尖锐的哭喊撕裂了死寂。
小丫鬟连滚带爬扑到床边,冰凉粗糙的手死死抓住江芷柔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老天爷开眼!
菩萨保佑!
您…您终于醒了!
呜呜呜…秋月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呜呜呜呜……” 语无伦次,眼泪噼里啪啦砸在破被上。
江芷柔彻底懵了。
僵硬地转动眼珠,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古装小女孩。
大脑空白,嗡嗡作响。
不是拍戏。
霉味、蜡味、手臂上冰冷的湿意和薄茧的摩擦感,真实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荒谬和冰冷恐惧扼住喉咙。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嘶哑:“我……我叫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
秋月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茫然,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问题。
她下意识松开手,往后瑟缩,眼神困惑又惊恐。
“小姐?
您…您怎么了?”
秋月声音颤抖,小心凑近,“您是烧糊涂了吗?
您…您是江家嫡出的大小姐,江芷柔啊!”
“江芷柔”三个字,像一道无声的万钧雷霆,劈中混沌的识海!
“轰——!”
剧痛再次席卷!
伴随剧痛的,是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洪水,疯狂涌入!
——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破败小院。
——刻薄冷漠、鄙夷算计的一张张脸。
——一碗被强灌下、散发刺鼻怪味的汤药。
——继母柳氏那张妆容精致、眼底狠毒如鬼魅的脸,在摇曳烛光下:“冲喜…三日之后…赵家那病痨鬼…你爹点了头的…这是你的命……”——冰冷彻骨的绝望,啃噬骨髓……这些碎片,与手机屏幕上咳血等死的古装少女形象,轰然重叠!
严丝合缝!
她真的成了那个“江芷柔”!
被继母一碗毒药送上黄泉路、三日后就要被抬去给死人陪葬的倒霉蛋!
巨大的恐惧如冰海将她淹没,窒息感扼喉,心脏疯狂擂动。
冰冷绝望沿着脊椎蔓延,西肢百骸失去知觉。
就在灭顶恐惧几乎吞噬她时,身下粗糙的“床板”,左侧肩胛骨下方,一个硬物隔着薄被和粗布衣物,清晰地硌住了她。
温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沁凉。
像一块…玉?
本能驱使下,在秋月惊愕的目光中,江芷柔僵硬地、缓慢地侧身,右手艰难探入身下发霉的干草和破被褥。
指尖在冰冷粗糙的草梗间摸索,触碰到了边缘圆润、触手生温的硬物。
她屏住呼吸,指尖用力,抠了出来。
昏黄烛光下,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如羊脂的圆形玉佩,静静躺在她沾满灰尘的掌心。
玉佩素雅,只在中央,用简洁流畅的线条,阴刻着一个奇特的、首尾相衔的符号——像盘踞的龙,又似扭曲的闪电,古老而神秘。
这图案……江芷柔瞳孔骤缩!
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
涌入的原主记忆里,这玉佩模糊不清。
但此刻,这形状,尤其是中央那独一无二的符号,与她几个小时前在手机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剧中濒死的“江芷柔”,在破庙地上,用尽最后力气从怀里掏出、死死攥住首至咽气的玉佩道具——完全重合!
分毫不差!
电视剧里…那角色临死前攥着的…就是这块玉!
剧中的旁白…“此乃先夫人遗物,内藏玄机,或为翻盘之关键”?
冰冷的玉佩贴着滚烫掌心,奇异的沁凉感,带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生命力,顺着指尖脉络,渗入她僵冷的血液。
三日后冲喜…死路…继母的毒药…剧中的死亡结局…手中这块,与剧中道具一模一样的、藏着“玄机”的玉佩…混乱思绪如风暴肆虐。
恐惧、荒谬、茫然、一丝被绝境逼出的凶狠,交织翻腾。
江芷柔死死攥紧玉佩,坚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这痛感,确认着噩梦的真实。
她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仍在抽噎、泪痕未干却惊疑不定的秋月,投向那扇微微晃动的破旧木门。
门外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呼啸灌入,吹得蜡烛火苗疯狂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鬼影般的光斑。
屋内的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劣质蜡烛燃烧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