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第一次见到苏瑶，是在本市企业家年会后的慈善晚宴上。

他作为合作广告公司的项目代表，本没有资格进入内场，却因客户临时要求修改方案，

不得***着租来的阿玛尼西装，硬着头皮混了进去。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飘荡着悠扬的小提琴声。侍者端着香槟在人群中穿梭，

女士们身上的珠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林栋端着酒杯站在角落，

目光却牢牢锁在会场中央那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孩身上。她正与几位长辈交谈，

微微侧头时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当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

不像其他富家千金那样盛气凌人，反而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说话时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摩挲杯壁，偶尔会歪着头认真倾听，

那专注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是苏志远的独生女，苏瑶。

"同事小林凑过来小声说道，"听说刚从巴黎学艺术回来，现在在家族基金会做事。

看到她脖子上那条项链了吗？梵克雅宝的定制款，够买一套房了。

"苏志远——本市最大的地产商，身家百亿的传奇人物。林栋感觉心跳快了几拍，

手中的香槟杯微微晃动。他想起自己那间月租三千的出租屋，

想起银行卡里永远不够花的余额，想起父母期盼他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眼神。"她单身？

"林栋问道，目光仍追随着那道淡紫色的身影。"怎么，有兴趣？"小林揶揄道，

"别做梦了，那种级别的千金，多少人盯着呢。去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开想追她，

被苏家整得差点破产。听说那小子现在还在老家躲着呢。"林栋没说话，

只是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晃动，映出他眼中闪烁的野心。这一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那天晚上，林栋失眠了。

他打开那台用了三年的笔记本电脑，

搜索所有关于苏瑶的***息：她的毕业院校、兴趣爱好、社交账号上每一条动态。

凌晨三点，他站在出租屋狭小的阳台上，望着远处高档住宅区的点点灯火，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得到苏瑶。不，他要得到苏瑶所代表的一切。接下来的三个月，

林栋开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他通过朋友的朋友，

的名字；甚至报名了她常去的那家马术俱乐部的课程——尽管那花掉了他整整三个月的薪水。

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交谈发生在美术馆的露台。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林栋特意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那是他研究苏瑶社交账号后发现她最喜欢的颜色。"真巧，

又见面了。"林栋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很喜欢这次展出的那幅《晨雾》，你呢？"苏瑶有些惊讶，

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我更偏爱《夜色中的码头》，光影处理得很特别。

没想到你也对油画感兴趣。"他们从莫奈聊到徐悲鸿，从印象派谈到当代艺术。

林栋暗自庆幸自己恶补了两个月的艺术史。分别时，他自然地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你比我想象中有趣。"苏瑶上车前回头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林栋把追求苏瑶当作一个重大项目来推进。他专门建立了一个电子档案，

记录她的喜好、生活习惯、甚至情绪变化的规律。他记住她随口提到的每一件小事，

在她感冒时跨半个城市送她喜欢的粥，

在她为基金会项目烦恼时提供"恰好"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耐心布网，等待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某天晚餐后，

苏瑶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突然问。林栋停顿片刻，目光真诚："因为你是苏瑶，仅此而已。

"这句话有一半是真的。在相处中，他确实被她的单纯和善良打动。但更多时候，

当他送她回到那座宛如城堡的别墅前，当他看见她随手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价值他十年薪水，

那种对财富的渴望就会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理智。圣诞前夜，林栋在海边包下一整间餐厅。

当烟花在夜空绽放时，他单膝跪地，不是求婚，而是请求正式交往。苏瑶哭着点头，

扑进他怀里。那一刻，林栋以为自己成功了。他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次以男友身份去苏家，林栋提前两小时开始准备。他穿上最贵的衬衫，

喷了苏瑶说他味道好闻的香水，反复练习见面时的微笑和握手力度。

苏家的别墅比他想象的还要奢华。穿过巨大的铁门，

汽车在私家道路上行驶了整整三分钟才抵达主宅。穿着制服的佣人恭敬地为他开门，

那一瞬间，林栋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宫殿的小丑。苏志远坐在书房那张红木办公桌后，

甚至没有起身。"林栋，是吧？"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锐利如刀，

"听说你在追求我女儿。"不是"交往"，是"追求"。这个词让林栋感到自己像个投机者。

"是的，伯父。我和苏瑶是认真的。"苏志远笑了，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年轻人，直说吧。

你年薪多少？父母做什么的？将来有什么规划？"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耳光，扇在林栋脸上。

他父母是县城中学教师，他年薪加上奖金不到四十万，

他最大的资产是那辆贷款买的宝马3系——在苏家人眼里，这大概和玩具车没什么区别。

"我会努力的。"他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苍白的话。晚餐更是灾难。

长长的餐桌足以坐下二十人，却只摆了四副餐具。苏母——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

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几乎不再正眼看他。"瑶瑶从小用的餐具都是定制的，"席间，

苏母突然说，"她吃不惯普通瓷器的味道。"林栋手中的叉子顿时重若千斤。

只有苏瑶全程握着他的手，试图用眼神给他安慰。但那种怜悯，反而更让他难堪。那晚之后，

类似的羞辱接踵而至。家族聚会上，亲戚们"不经意"地问起他的家世；苏瑶表哥结婚，

他被安排在最后排的座位；甚至苏家的狗——一只血统纯正的阿富汗猎犬，

都有专门的营养师和美容师，费用比他月薪还高。最让林栋难以忍受的，

是苏志远给他的"机会"。"既然你想和瑶瑶在一起，总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某个周末，

苏志远把他叫到书房，"分公司有个项目经理的空缺，你去试试。不过要按照公司规矩来，

从基层做起。"所谓的"基层"，是让他负责一个几乎注定失败的项目。团队里全是关系户，

预算紧张得可笑，deadline却紧得离谱。林栋拼尽全力，连续加班两个月，

终于让项目稍有起色。庆功会上，苏志远却轻描淡写地说："运气不错。"那一刻，

林栋几乎要掀桌而起。"他们根本看不起我，"深夜，他对着好友大吐苦水，"在他们眼里，

我就像依附在苏家身上的寄生虫！""那你为什么要坚持？"朋友一针见血地问。

林栋愣住了。为什么？因为苏瑶吗？当然，她美丽、善良、全心全意爱着他。

但如果没有苏家的财富，他还会如此执着吗？他不敢回答。转折发生在一个暴雨夜。

林栋加班到很晚，开车回苏瑶的公寓——他们同居后，苏志远勉强同意她搬出大宅，

但买的依然是市中心顶级公寓。等红灯时，他无意中瞥见路边相拥躲雨的情侣。

男孩把外套撑在女孩头顶，自己浑身湿透，两人却笑得开心。曾几何时，

他和大学女友也这样贫穷而快乐。后来他为了前途来到大城市，分手时对方哭着说："林栋，

你爱的永远是你自己。"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就像他内心越来越清晰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