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探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换了身体，生物钟依然准确。
她拉开窗帘，晨曦中的傅家花园还笼罩在薄雾里，露珠在玫瑰花瓣上闪烁。
这样的清晨，在她过去十八年的生命里是可望不可及的。
多少次她只能隔着病房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从黑暗中苏醒。
"西小姐，您醒了？
"女佣小荷轻轻敲门，"大少爷让您七点准时到餐厅。
"苏沫瑾微微挑眉。
这么早？
她选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将长发利落地束成马尾。
镜中的少女眉眼清冷，与昨日宴会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七点整，她走进餐厅。
傅辞己经坐在主位上看财经报纸，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让她意外的是，餐桌另一端还坐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休闲西装，正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咖啡。
"大哥早。
"苏沫瑾轻声问候。
傅辞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简单的装扮上停留一瞬："坐。
这是傅朗。
"没有多余的介绍，连"二哥"这个称呼都省了。
傅朗懒洋洋地打量着她："这就是我们新找回来的小妹？
昨晚的钢琴弹得不错。
"他的语气说不上热情，但也算不上冷淡，更像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
"二哥好。
"苏沫瑾在他对面坐下。
早餐在沉默中进行。
苏沫瑾能感觉到傅朗不时投来的打量目光，而傅辞始终专注于手中的报纸，仿佛桌上只有他一个人。
傅婉踩着高跟鞋走进餐厅，看见苏沫瑾时脚步微顿，随即露出甜美的笑容："大哥，二哥，早。
"傅辞头也没抬，傅朗倒是应了一声："坐下吃饭。
"傅婉在苏沫瑾身边坐下，语气亲昵："西妹今天起得真早，是要出门吗？
""大哥带我去公司。
"苏沫瑾平静地回答。
傅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掩饰性地拿起牛奶杯："这样啊..."傅辞放下报纸，看了眼手表："十分钟后出发。
"他起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傅婉一眼。
傅朗也跟着起身，拍了拍傅婉的肩膀："我约了朋友打球，先走了。
"餐厅里只剩下两人。
傅婉放下牛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西妹真是好本事，才回来一天就让大哥另眼相看。
"苏沫瑾擦擦嘴角："三姐说笑了，我只是去学习。
"她起身离开，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带着敌意的目光。
FS集团总部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顶层总裁办公室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苏沫瑾被安排在傅辞办公室外间的独立隔间，透过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这个位置很微妙，既给了她足够的体面，又确保她一首在傅辞的视线范围内。
“这是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
秘书肖明将一叠资料放在她桌上，语气恭敬却带着疏离，“傅总吩咐，请您先熟悉一下。”
苏沫瑾点头致谢，翻开文件，是FS集团近三年的财报和重点项目介绍。
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枯燥，对她却是熟悉的内容——在原来的世界里，哥哥经常在家处理公务，她早就习惯了与这些报表打交道。
上午十点，傅辞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正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有什么问题？
"苏沫瑾抬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去年第三季度的利润率下降得有些异常。
"傅辞眼神微动："继续说。
""表面上看是原材料成本上涨，但同期竞争对手的利润率都很稳定。
"她指着报表上的数据，"我怀疑是供应链出了问题。
"傅辞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需要做一次供应链审计，重点排查采购环节。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午跟我去个会议。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会议室里，项目组正在汇报一个新方案。
傅辞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停。
"他突然开口，"这个数据有问题。
"项目经理额头冒汗："傅总，这是经过三次核算的...""重新算。
"傅辞的语气不容置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
苏沫瑾安静地坐在角落，忽然明白傅辞带她来的用意——他在观察她面对压力时的反应。
"你怎么看？
"傅辞突然转向她。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苏沫瑾平静地抬起头："我同意傅总的判断。
这个数据与市场行情不符，至少偏高10%。
"她精准地指出了几个关键点，条理清晰得让在场的高管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傅辞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散会。
"回办公室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傅辞突然开口："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
"苏沫瑾微微一怔："大哥过奖了。
""不是夸奖。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是陈述事实。
"晚上回到傅家，苏沫瑾在楼梯口遇见傅婉。
"西妹今天在公司过得怎么样？
"傅婉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试探，"大哥没为难你吧？
他一向对工作要求很严格。
""还好。
"苏沫瑾简短回答。
傅婉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其实大哥那个人很冷漠的，对谁都这样。
你不用太在意。
"苏沫瑾看着她故作亲昵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未免太过明显。
"谢谢三姐提醒，我先上去了。
"回到房间，苏沫瑾站在窗前，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傅辞的试探，傅婉的敌意，还有那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首在观察她的傅朗...这个家，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但最让她在意的，是傅辞今天说的那句话。
"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
"这句话听起来平常，却让她莫名在意。
就好像...他原本对她有某种预期，而她的表现超出了这个预期。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傅辞站在窗前，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这个"傅澄"，确实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不是伪装，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
或许这个意外的变数，能改变些什么。
至少，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