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海临市的晚八点，霓虹把天空烧成一片浮夸的紫红色。
我把警车停在“瀚海天曜”的地下车库，一股冷冽的、混合着金钱气息的空调风灌了进来，
吹不散我身上的血腥味和廉价烟草味。我刚从一处凶杀现场过来，鞋底还沾着老城区的泥。
电梯直达顶层复式，门一开，一个穿着精致套裙、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拦住了我，
是报案人提过的经纪人。她上下打量着我，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警察同志，
麻烦您在门口换一下鞋套。”我没理她，径直走了进去。客厅大得不像话，纯白的地毯上，
一个穿着真丝吊带裙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露出一段光洁的小腿。她就是虞应雪，
电视上那个被千万人喜爱的脸，此刻没什么表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的香水味，
和我身上的味道形成了冲撞。虞应雪抬起眼，看向我这个闯入者。
我的夹克衫手肘处磨得发亮，眼神像刀子，带着一股刚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煞气。
“你就是负责我案子的警察？”她开口，声音和电视上一样好听。我的视线扫过她，
最后停在她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上。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
把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零件扔在光洁的玻璃桌上，发出一声轻响。“虞小姐，
这不是粉丝骚扰。”我说。“你被监听了。”虞应雪脸上的平静裂开了一道缝。
她身边的经纪人，那个叫秦岚的女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拿起桌上的证物袋。
“这是什么东西？”“窃听器。”我拉开椅子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秦岚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这里的安保是全海临市最好的。
”我没看她，眼睛一直盯着虞应雪。她只是盯着那枚小小的黑色零件，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我，声音里那点虚假的甜美消失了。
“我的同事在那个‘私生饭’的身上发现的遥控接收器，然后根据信号，
在你卧室的空调出风口里找到了这个。”我向后靠在沙发上，掏出烟盒，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这不是普通粉丝能搞到的东西。”我补充了一句。“军用级别，信号稳定，
覆盖范围两公里，市面上买不到。”虞应雪终于把目光从窃听器上移开，落在我脸上。
“你的意思是，闯进我家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粉丝？”“他是，但有人利用了他。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海临市最繁华的夜景，
每一盏灯都代表着一笔我算不清的钱。“虞小姐，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是虞应雪发出来的。“警官，你觉得我的职业，是能不得罪人的吗？
”我转过身。她也站了起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向我走来。
那股香水味更浓了，像一张网。“被我抢了代言的，被我压了番位的，
被我团队发通稿黑过的，或者干脆就是看不惯我的。”她在我面前站定，仰起脸。
“你问我得罪了谁，不如问我没得罪谁。”这个女人身上有股劲儿，不是装出来的柔弱，
而是一种淬炼过的坚硬。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比我想的要麻烦。这枚窃听器的型号，
我见过一次。在我追了半年的“海蛇”跨国走私案里。我回到局里，已经是凌晨三点。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老刘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在啃已经冷掉的包子。
我把证物袋和现场报告拍在他桌上。“查到了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
“窃听器型号是‘夜莺-7’，跟上次在码头仓库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老刘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海蛇？”我点了点头，
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水。“那个私生饭审过了，就是个被当枪使的蠢货，
有人在网上联系他，给了他钱和设备，让他闯进虞应雪家，安装窃听器。”“线索呢？
”“对方用的是虚拟服务器，IP地址在境外，已经断了。”老刘骂了一句脏话，
把半个包子扔进垃圾桶。“妈的，这帮杂碎，怎么会盯上一个女明星？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海蛇”集团走私军火、贩卖情报，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
目标从来都是政商两界的大人物。一个女明星，除了钱多点，漂亮点，
对他们来说有什么价值？老刘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不行，
这个虞应雪现在就是个移动的靶子，我们不知道‘海蛇’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刘，你什么意思？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荆燃，这个案子你跟得最久，对‘海蛇’最熟。从现在开始，
你去保护她。”“我不去。”我直接拒绝。“我手上一堆活，没空去给大明星当保姆。
”“这是命令！”老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不是保姆，这是保护重要证人！
虞应雪现在是唯一可能把‘海蛇’钓出来的饵，她的安全，就是我们案子的命脉！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最终，我泄了气。“我去收拾东西。”我走出办公室，
身后传来老刘的声音。“记住，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直到案子结束。”我没回头，
只是摆了摆手。半小时后，我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再次出现在“瀚海天曜”的地下车库。
这一次，我不是来查案的。我是来同居的。2 贴身保镖秦岚给我开了门，
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荆警官，这是？”她看着我手里的行李包。“从今天起，
我住在这里。”我越过她，把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虞应雪正坐在吧台边喝着红酒，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挑了挑眉。“住在这里？警局的经费这么紧张，连酒店都开不起了？
”“上级的命令。”我言简意赅。“在确定你安全之前，我负责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秦岚想说什么，被虞应雪一个眼神制止了。虞应雪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
殷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好啊，我没意见。”她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很完美，
像计算过一样。“只是我的公寓很小，只有一个卧室，恐怕要委屈荆警官睡沙发了。
”我扫了一眼这个至少三百平的“小公寓”，没说话。我打开行李包，
拿出我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东西很简单，一把牙刷，一条毛巾，两件T恤。
还有我的配枪，我把它从腋下的枪套里取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虞应雪的目光落在那把黑色的手枪上，眼神闪烁了一下。秦岚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就匆匆离开了。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我和虞应雪。还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躺在了沙发上。沙发很软，
但我睡不着。我在想案子，想“海蛇”，想那枚该死的窃听器。客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卧室的门开了。虞应雪走了出来。她换了一件真丝的吊带睡裙，
很短，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冰箱前，
拿了一瓶水。她拧开瓶盖，仰起头喝水，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光。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这么做。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案发现场的血和尸体。只有这样，
才能压下身体里某种原始的躁动。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下。“晚安，荆警官。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转身离开。这一夜，我睡得很浅。
梦里全是枪声和那股昂贵的香水味。第二天，我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手下意识地伸向茶几上的枪。看清是虞应雪的手机在响，
我才松了口气。她从卧室里走出来，已经化好了全套的妆，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职业装，
又变回了那个光芒万丈的女明星。她接起电话，声音甜美地和对方说着话，
安排着今天的工作。挂了电话，她看了我一眼。“我要去公司开会，然后去拍一组杂志封面，
你也要跟着？”“我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保护。”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那你最好换件衣服。”她指了指我的黑色背心和工装裤。
“我不想明天的头条是‘顶流女星虞应雪疑似与装修工人交往’。”我没理会她的嘲讽，
走进卫生间。镜子里的男人，眼下带着青黑，眼神疲惫又锐利，胡茬冒了出来，
看起来更像个亡命徒。我刮了胡子，换了件干净的T恤，外面套上我的旧夹克。
这就是我最体面的衣服了。我跟着她下到车库，秦岚已经开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等了。
我拉开车门，先一步坐了进去，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内。虞应雪随后上来，
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一路上，
虞应雪都在打电话，或者和秦岚讨论工作，仿佛我是一团空气。我也没有说话，
只是警惕地观察着窗外。每一辆并行的车，每一个路边的行人，在我眼里都可能隐藏着危险。
到了她的经纪公司，一堆人前呼后拥地围了上来。我跟在她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
会议室里，她坐在主位，听着各个部门的汇报，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言语犀利，
逻辑清晰。这和我昨晚看到的那个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判若两人。我靠在会议室的墙边，
看着她游刃有余地操控着一切。她活在一个被聚光灯、数据和合同构筑起来的世界里。而我，
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有罪恶，有死亡，有永远也抓不完的凶手。
我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是因为一个该死的案子，被迫扭在了一起。会议结束，
我们转场去摄影棚。在路上，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让秦岚换了条路。
那辆车也跟着换了。我心里一沉。“坐稳了。”我对秦含说，同时拨通了队里的电话。
“老刘，鱼上钩了。”秦岚的手在发抖，车子开得歪歪扭扭。“别慌，听我指挥。
”我的声音很冷，像冰块。“前面路口右转，进入环城高速。
”我通过后视镜死死盯着那辆银色面包车。它跟得很紧，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虞应雪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她没有尖叫，只是用力抓着身边的扶手。“他们想干什么？
”她问。“不知道。”我把手枪上了膛，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肯定不是想请你签名。
”车子拐上高速，速度提了起来。那辆面包车也跟着加速，开始尝试从侧面超车，
想把我们逼停。“秦岚，加速，别让它超过去！”我吼了一声。秦岚一脚油门踩到底，
保姆车发出一声轰鸣，猛地向前窜去。但保姆车毕竟不是赛车，很快就被对方追了上来。
面包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探出头，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秦岚吓得尖叫起来。“闭嘴！”我喝止她。“虞应雪，趴下！”我几乎是同时吼出这两句话。
虞应雪反应很快，立刻缩到了座位下面。“砰！”一声枪响，我们车后窗的玻璃应声而碎。
玻璃碴子四处飞溅。“荆燃！”我听到虞应雪在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恐惧。我没有回头，
只是冷静地对电话那头说。“环城高速，三号出口方向，车牌号是海AXXXXX，
对方有枪。”放下电话，我降下车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我把枪口伸出窗外，
对着面包车的轮胎连开两枪。我的枪法很准。面包车的前轮瞬间爆胎，车子失控，
在高速上打着转，一头撞上了护栏。我们的车也慢慢停了下来。车里一片死寂，
只有秦岚压抑的哭声和虞应雪急促的呼吸声。我下了车，
持枪慢慢走向那辆已经变形的面包车。车里的人都昏了过去，一个额头在流血，
另一个被卡在驾驶座上。我拉开车门，把他们一个个拖了出来，用手铐铐住。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保姆车。虞应雪从车里下来，她看着我，
看着我手里的枪，又看了看地上那两个不省人事的男人，嘴唇在发抖。“结束了？”她问。
我点了点头。“暂时。”她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一丝颤抖，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混杂着硝烟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没事。”我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有些僵硬。她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T恤。她哭了。
3 暗涌情愫回到公寓，气氛变得很奇怪。秦岚因为受到惊吓，提前回去了。
虞应雪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进了家门，她脱掉高跟鞋，
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用抱枕盖住脸。我检查了一遍公寓的安保系统，确认没有问题。
然后我走进厨房，想找点水喝。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我不认识的饮料和食物，
唯一熟悉的是一排矿泉水。我拿出一瓶，拧开灌了几口。客厅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谢谢你。
”是虞应雪在说话，声音从抱枕下面传出来。“是我的工作。”我靠在厨房门口。
她拿开抱枕，露出一张没有化妆的脸。很干净，也很苍白。眼圈还是红的。
“如果今天你不在……”她没有说下去。“没有如果。”我打断她。“我饿了，
你这里有吃的吗？”我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那会让她显得脆弱，也会让我觉得不自在。
她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你想吃什么？”“面条。”“我看看。”她走进厨房，
打开一个又一个橱柜。最后，她只找到一包泡面。“只有这个，可以吗？”她举着那包泡面，
有点不好意思。我点了点头。她开始烧水，动作有些笨拙，显然不常做这些。水开了，
她把面饼和调料包一起扔进锅里，用筷子搅了搅。很快，一股廉价的香味飘了出来。
她把面盛在碗里，递给我。“小心烫。”我接过碗，坐在吧台边，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就坐在我对面，托着下巴看着我。“你吃饭的样子，真不像个警察。”她说。“像什么？
”“像……很多天没吃过饭一样。”我没理她，几口就把面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我放下碗。“谢谢。”她看着空碗，突然笑了。“你好像是我第一个，亲手为他煮面的男人。
”她的眼神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我站起身，把碗放进水槽。“我困了，要去睡了。
”我不想接她的话。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躺在沙发上，
用毯子盖住自己。这个夜晚，比昨天更难熬。因为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高速上的袭击让案情明朗化。被抓的两个人是“海蛇”集团的外围成员，嘴很硬，
什么都不肯说。但他们的行动本身，就证明了虞应雪对“海蛇”有某种特殊的价值。
老刘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于是，我的生活彻底变成了三点一线。
她的公寓，她的公司，她的片场。她似乎也从那天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了，
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但她开始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
她会在早上我还没醒的时候，把一杯热咖啡放在茶几上。她会在我盯着监控屏幕看一整天后，
递给我一盘切好的水果。她甚至会买一些男士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说我的东西太少了。
我拒绝了。“虞小姐，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度假的。”我把她递过来的袋子推了回去。
她也不生气，只是把袋子放在沙发上。“放着吧，也许用得上。”晚上，
她会故意穿着清凉的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有一次，我正在客厅里做俯卧撑，
汗水浸湿了我的背心。她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蹲在我身边。“累吗？喝点水。
”她的膝盖几乎碰到了我的手臂，裙摆下的大腿若隐若现。我停下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虞小姐，请自重。”我站起身，擦了擦汗。“我的世界没有剧本，随时都会死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别用你对付镜头的办法对付我。”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她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卧室。
门被轻轻关上。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我觉得有些烦躁。我走到阳台，
点了一根烟。海临市的夜风吹不散我心里的乱。这个女人像一种慢性毒药，
正在一点点渗透我的防线。我知道这很危险。比面对“海蛇”的枪口还要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虞应雪安分了很多。她不再做那些暧昧的举动，
和我说话也恢复了客气疏离的腔调。公寓里的气氛又回到了冰点。这样很好。我对自己说。
4 晚宴陷阱这天，她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时尚晚宴。秦岚送来了一条镶满钻石的晚礼服，
还有一个专业的造型团队。整个下午，公寓里都人来人往。我在角落里，像个局外人，
冷眼看着他们把虞应雪打扮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晚上出发前，虞应雪走到我面前。
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那条价值不菲的裙子，美得像一尊雕像。“今晚的安保，
你都安排好了？”她问。“放心，会场内外都有我们的人。”我回答。她点了点头，
然后犹豫了一下。“你……不换身衣服吗？”她看了看我万年不变的夹克衫。“我不需要。
”我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楼。晚宴在一家六星级酒店的顶楼宴会厅举行。现场星光熠熠，
全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虞应雪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她端着香槟，游走在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