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莞的深夜来电凌晨一点的东莞，电子厂车间里的流水线还在 “嗡嗡” 作响，
蓝色的 LED 灯把空气照得发僵。我盯着传送带上的手机零件，
指尖已经磨出了薄茧 —— 这是我在东莞打工的第二个年头，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班，
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耗在这方寸之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打破了车间的沉闷。我慌忙摸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
归属地却显示 “老家林县”。这个点谁会打电话？我心里犯嘀咕，走到车间角落接起电话。
“是林浩吗？我是镇政府的王建国。”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有分量。
我愣了一下，王建国？我想起去年过年回村，镇里来宣讲乡村振兴政策，
带头的就是这个姓王的书记。当时他还跟我聊过几句，问我在东莞做什么，
说村里需要年轻人回来。“王书记？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 我压低声音，
怕被组长听见。“确实有急事。” 王书记的声音顿了顿，
“咱们村下个月要换届选举村支书，老支书年纪大了要退了。村里年轻人少，大多在外打工，
剩下的都是老人小孩。我跟村委会商量了，觉得你是大学生，又在外面见过世面，
想让你回来参选。”“参选村支书？” 我手里的手机差点滑掉，“王书记，您没开玩笑吧？
我才二十四岁，连村干部都没当过，怎么能当村支书？”“年轻不是问题，
有想法、肯干事才重要。” 王书记的语气很诚恳，“你老家大杨村是什么情况，
你比我清楚 —— 路没修通，水渠年久失修，去年旱季的时候，多少庄稼都枯死了？
村里的老人守着几亩薄田，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你是从大杨村走出去的，
难道不想看着家乡变好吗？”他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去年回家过年，
我看到村口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下雨天满是泥水；奶奶跟我说，夏天旱的时候，
她和爷爷要挑着水桶去两里外的河边浇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那时候我就想，
要是能为村里做点什么就好了，可一想到东莞每个月五千块的工资，
又把念头压了下去 —— 我家条件不好，爸妈供我读大学借了不少钱，我得先赚钱还债。
“王书记，我……” 我犹豫着，车间里的机器声仿佛更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有顾虑。” 王书记叹了口气，“你在东莞打工，一个月能赚不少，
回来当村支书，工资可能连一半都不到。但林浩，你想想，钱是赚不完的，
可家乡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现在国家重视乡村振兴，镇里会给你们支持，只要你肯干，
肯定能做出成绩。”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里闪过奶奶佝偻的背影，
闪过村里那条满是泥泞的路，闪过小时候跟伙伴们在田埂上奔跑时，
说 “以后要让大杨村变富” 的誓言。打工两年，我除了攒下三万块钱，什么都没留下，
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劳动，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王书记，我回去。
” 我突然下定了决心，声音虽然有点抖，却很坚定，“我明天就辞职，回村准备选举。
”电话那头传来王书记的笑声：“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年轻人。你放心，
镇里会给你提供帮助，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挂了电话，我回到流水线旁，
组长走过来瞪了我一眼：“上班时间接电话，想被扣工资吗？”我摘下手套，
放在操作台上：“李组长，我辞职，明天就不来了。”组长愣住了，
周围的工友也都抬起头看我。跟我住一个宿舍的老张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小声说：“浩子，
你疯了？这工作虽然累，但工资稳定，你辞职了去哪？”“回村。” 我笑着说，
“回我们大杨村，当村支书。”“当村支书？” 老张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傻？
村支书能赚几个钱？还不如在这打工呢！”“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让我们村变好，哪怕难一点，也值得。”那天晚上，我收拾好行李，只有一个行李箱，
装着几件衣服和大学时的书本。看着窗外东莞的霓虹灯，我心里没有不舍，
只有对家乡的期待 —— 大杨村，我回来了。
第二章 选举前的质疑声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了两个小时的中巴，
我终于回到了大杨村。车子停在村口，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棵老槐树，
树干上还刻着我小时候跟张强一起画的小人。只是村口的路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的，
下雨天积的水还没干，散发着一股泥腥味。我拉着行李箱往家走，路过李大爷家的院子，
他正坐在门槛上抽烟，看到我，愣了一下：“这不是林浩吗？你怎么回来了？
不在东莞打工了？”“李大爷，我回来看看，顺便…… 准备参加村里的选举。
” 我笑着说。“选举？” 李大爷把烟袋锅子往鞋底上磕了磕，“你是说村支书选举？
”“嗯。” 我点头。李大爷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小伙子，不是大爷泼你冷水，
这村支书不好当啊。以前来的那些干部，哪个不是说要给村里干实事，结果呢？
要么捞点好处就走了，要么干了没几天就嫌苦，辞职了。你一个大学生，细皮嫩肉的，
能扛得住？”我知道李大爷是好意，他在村里待了一辈子，见多了光说不做的干部。
我蹲下来，跟他说：“李大爷，我知道以前的情况，但我不一样，我是大杨村人，
我想让村里变好，不是为了捞好处，是真心想干事。”李大爷看了我半天，
叹了口气：“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吧。”回到家，院子里的鸡看到我，扑腾着翅膀跑开了。
妈妈从屋里出来，看到我，惊喜地喊：“浩子，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妈，
我回来辞职了，准备在村里待着。” 我把行李箱放在屋檐下。爸爸从屋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把锄头，看到我，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辞职？你不在东莞好好打工，
回来干什么？家里不缺你这口饭吃！”“爸，我回来参加村支书选举，王书记让我回来的。
” 我小声说。“村支书？” 爸爸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一个月五千块的工作不干，回来当这个穷支书？
你知道村支书一个月工资多少吗？才两千块！还不够你在东莞半个月的工资！
你供你读大学容易吗？你就这么折腾？”“爸，我不是折腾。” 我急忙解释，
“现在国家重视乡村振兴，村里需要年轻人，我想为村里做点实事。”“实事？
” 爸爸冷笑一声，“你知道村里的情况吗？水渠坏了多少年了，没人修；路坑坑洼洼的，
没人管；去年种的玉米，因为旱，收了还不够种子钱。你以为你一个大学生回来，
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别到时候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妈妈在一旁劝：“他爸，
你别这么说，浩子也是一片好心。”“好心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爸爸瞪了妈妈一眼，
又看向我，“我告诉你，林浩，这村支书你不能当！明天就回东莞，找份工作好好干，
别在这瞎折腾！”我知道爸爸脾气倔，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只好没再反驳。晚上吃饭的时候，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爸爸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妈妈偶尔给我夹菜，眼神里满是担忧。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起来一看，是我的发小张强，
他手里拿着一个篮球，看到我，笑着说：“浩子，听说你回来了，还想当村支书？
”张强跟我一起长大，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在村里跟着他爸种庄稼，
后来也去东莞打过工，没干多久就回来了，说受不了工厂的约束。“嗯，打算试试。
” 我递给她一瓶水。张强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头说：“浩子，你是不是疯了？
你忘了以前老支书是怎么干的？每天就是在村委会喝喝茶，跟村民聊聊天，到月底领工资。
你还真想干实事？我跟你说，村里的人都精着呢，你想修水渠、修路，得花钱吧？
村里账上就几千块钱，你去哪弄钱？就算你弄到钱了，施工的时候，肯定有人出来捣乱，
比如老王头，他那人最斤斤计较，上次村里想占他一点地修猪圈，他闹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没修成。”“这些我都知道。” 我坐在台阶上，“但总得有人试试吧？
如果没人干，村里永远都好不了。”“试？” 张强笑了，“你试得起吗？你在东莞打工，
一个月能攒四千块，一年就是四万八。你当村支书，一个月两千，一年才两万四，
还不够你自己花的。再说了，你要是干不好，村里的人还会说你闲话，
到时候你连亲戚都没得做。”我看着张强，他眼里满是不解和担忧。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试试。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村里走访，
跟村民聊天，了解他们的需求。大多数村民都很客气，但看得出来，
他们并不相信我能做出什么成绩。有一次，我去走访村西头的老王头，他正在院子里劈柴，
看到我，停下手里的活，抱着胳膊说：“林浩，你别跟我来这套，想让我支持你选举？
我告诉你，我只看实事，你要是能把水渠修好，能让我们多赚钱，
我就支持你；要是你跟以前的干部一样，光说不做，我第一个反对你。”“王叔，您放心，
我肯定会把水渠修好，让大家多赚钱。” 我认真地说。老王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继续劈柴。选举的前一天，王书记来村里找我，跟我一起去了村委会。村委会的房子很旧，
墙皮都脱落了，会议室里只有一张破旧的长桌，几把椅子。
王书记跟村委会的几个老成员介绍我，老主任李建国说：“小林，我们都知道你是大学生，
有文化，但村里的事复杂，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李主任，我知道，我会好好学，好好干。
” 我点头。选举当天，村民们都来村委会投票。我站在院子里，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走进投票室，心里很紧张。张强也来了，他走到我身边，小声说：“浩子，
别太紧张，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支持你。”我笑了笑，心里暖和了不少。
投票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村会计念票：“林浩，58 票；张建军，
55 票；李红梅，32 票。”我以三票的优势当选了村支书。听到结果的那一刻，
我心里又激动又忐忑。激动的是，有村民相信我；忐忑的是，我怕自己干不好，
辜负了他们的信任。散场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小声说：“才三票，看来没多少人信他。
”“就是，大学生能干什么？说不定干两个月就走了。”“等着看吧，肯定干不好。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但我没回头，
只是握紧了拳头 —— 我一定会证明给他们看，我能当好这个村支书。
第三章 上任第一把火上任的第一天，我早早地来到村委会，打扫了办公室，
又把村里的账本翻出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 村里的账上只有八千块钱，
还欠着镇上农资店三千块的化肥钱。我把老主任李建国和村会计叫过来，
跟他们商量村里的工作。李建国说：“小林，村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钱没资源，
想干实事不容易。我看你还是先熟悉熟悉情况，别着急动手。”“李主任，我觉得不能等。
” 我拿出昨天走访时记的笔记，“我跟村民聊了，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水渠的问题。
咱们村的水渠还是二十年前修的，现在到处都是裂缝，去年旱季的时候，
下游的几十亩地都没浇上水，玉米减产了一半。我想先把水渠修了，这是最紧急的事。
”村会计皱着眉头说：“修水渠得花钱啊，村里账上就那么点钱，不够。”“我知道。
” 我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昨天跟王书记打电话，他说镇里可以给我们一部分补助，
大概五万块，但剩下的钱得我们自己想办法。”“五万块？” 李建国摇了摇头，
“修水渠至少得十五万，还差十万呢，去哪弄这么多钱？”“我想跟村民集资。” 我说，
“每家每户出一点，多的多出，少的少出，等水渠修好了，大家都受益。”“集资？
” 李建国叹了口气，“小林，你太年轻了，不知道村里的情况。以前村里也搞过集资，
想修路灯，结果钱收上来了，路灯没修成，钱也不知道去哪了。从那以后，
村民们就再也不愿意集资了，你现在提集资，他们肯定不同意。”我心里一沉，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但我没放弃，说：“以前的事是以前，这次不一样，
我会把每一笔钱的去向都公开，让村民监督，保证钱都用在修水渠上。”第二天，
我在村委会门口贴了公告，说要修水渠，需要村民集资，
还把预算和镇里的补助情况都写了上去。公告贴出去后，村民们都围过来看，议论纷纷。
李大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林，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集资这事，难啊。
”老王头走过来，指着公告说：“林支书，你说钱会公开，怎么公开？以前也说公开，
结果呢？我可告诉你，要是你敢把钱乱花，我第一个找你算账。”“王叔，您放心，
我会每个星期在村委会门口贴一次账单，每一笔钱花在哪，花了多少，都写得清清楚楚，
大家随时可以去查账。” 我认真地说。接下来的几天，我挨家挨户去做工作，
跟村民们讲修水渠的好处。到了张婶家，她正在喂猪，看到我，停下手里的活：“林支书，
不是我不支持你，实在是没钱啊。去年玉米减产，家里的收入少了一半，孩子还要上学，
哪有闲钱集资啊。”“张婶，我知道您家困难。” 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您家有两亩地，都在下游，要是水渠修好了，明年旱季就不用愁浇水了，
玉米至少能多收两成，到时候您赚的钱，比集资的钱多多了。
”张婶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能不能修好呢？要是修不好，钱不就白扔了？
”我知道村民们都有顾虑，只好耐心地跟他们解释。连续跑了三天，只有五户村民愿意集资，
一共才凑了两千块钱，离十万块的目标差得太远了。回到家，爸爸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
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村里的事不好干，你偏不听。现在知道难了吧？赶紧放弃，
回东莞打工。”“爸，我不回去。” 我坐在桌子旁，“虽然现在难，
但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肯定能把水渠修好。”“坚持？” 爸爸冷笑一声，
“你拿什么坚持？村里没人支持你，钱也凑不够，你怎么修水渠？”我没说话，
心里却在想：就算村民不集资，我也要想办法把水渠修好。第二天，我去了镇里，
找王书记帮忙。王书记听了我的情况，皱着眉头说：“小林，集资的事确实难办，
村民们有顾虑也是正常的。这样吧，我帮你联系县里的农业局，
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笔农业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另外，我再跟镇上的几家企业说说，
看看他们能不能捐点钱。”“谢谢王书记！” 我激动地说。
王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资金可能不是那么好争取，你还得想其他办法。”从镇里回来，
我又去了村里的几家小卖部和养鸡场，跟老板们商量，希望他们能捐点钱。
村东头的养鸡场老板刘老板说：“林支书，我知道修水渠对大家都好，我可以捐五千块，
但我有个条件，水渠修好后，要优先给我的养鸡场供水，我这养鸡场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水。
”“没问题！” 我一口答应下来，“只要您肯捐钱，我保证优先给您的养鸡场供水。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跑了几家企业，虽然有的企业不愿意捐，但还是有三家企业愿意捐款，
一共捐了三万块。加上刘老板的五千块，还有镇里可能争取到的资金，
差不多能凑够剩下的钱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村民们，他们虽然还是有些怀疑，
但态度比以前好多了。李大爷说：“小林，既然你这么努力，我们就再相信你一次，
要是钱不够，我再出两百块。”有了李大爷带头，又有几户村民愿意集资，一共凑了五千块。
半个月后，王书记给我打电话，说县里的农业局同意给我们村拨款五万块，
加上镇里的五万块，还有村民集资和企业捐款的四万五千块，一共十四万五千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