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贪黑卖豆腐养活全家的第六年,我那捡来的痴痴傻傻的疯相公忽然清醒了。
他换了破布烂衫,穿着矜贵的太子华服,坐在我这辈子都未见过的华贵马车里,笑着朝我伸手。
「青青,你苦了六年,从今往后不必再苦下去了。」
「你通过了孤的试炼,孤承诺,从今往后,你便是孤唯一的太子妃,此志不渝。」
此时我才知晓,当初我全家被抄,家人被流放,自己差点被卖入青楼,最后不得已卖起豆腐艰难度日,只是因为太子觉得我才学俱佳,却不知我心性如何。
所以他设下此计来「考验」我,就连那隔三差五来掀翻我的摊子,叫人羞辱我的富家小姐,也是太子故意叫侧妃良玉所假扮的。
见我不语,他搂着怀里的良玉,不耐道:「孤知晓良玉从前待你…有所怠慢。」
「可你们今后毕竟要一起服侍孤,孤的太子妃,当有容人之量。」
盯着他居高临下的模样,我忽然笑了。
他只知他贵为太子,可随心所欲「试炼」我。
却不知关于他的一切,只是我万千情劫中的最后一世。
如今情劫已渡,法力重回。
我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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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浑身泥泞秽物狼狈回家时,我尚未推开房门,便听见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
残暑未消,我的后背却陡然爬上一股凉意。
透过门缝,我清清楚楚看见,半个时辰前轻飘飘吩咐手下掀翻我豆腐摊的富家千金良玉,如今正缩在我相公阿轩怀里,娇俏调笑。
而我那痴傻了六年的相公,如今却神色清明,甚至还会温柔替怀中女子拨开额发。
谈及我,良玉嘴角一压,冷哼道:「殿下要试炼那女子,如今已经是第六年了,也该试炼完了吧?」
「我瞧她市井粗俗,一副泼辣相,哪里堪为太子正妃,赏她个侍妾的名分已是顶天了!」
阿轩淡淡一笑,眉宇平和,淡淡道:「良玉,记住你的身份。」
「青青乃孤亲自选定的正妃,如今历经六年试炼,孤看得出,她是个心志坚定,忠贞不渝的女子。」
「这六年里她吃了许多的苦,等我亮明身份接她回宫,自然要宠她护她一辈子,你身为侧妃,应当礼敬她才是,不该如此放肆。」
良玉气鼓了脸,委屈巴巴缩在阿轩怀里小声呜咽。
而我那素日从不会多看其他女子一眼的相公,如今却叹了口气,妥协般将她拥入怀里,百般柔声安慰。
「她虽是正妃,可家世不如你,他日孤登基,即使青青为皇后,你也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一人之下而已,何必如此在意名分?」
「何况你侍奉我多年,又肯陪我演这六年的戏,当中的情分,又岂是他人可以横亘?」
「玉儿,别叫孤为难,更别辜负孤对你的心意。」
隔着门缝,我一字一句听得入神,连掌心被指甲划破,鲜血淋漓也未曾发觉。
浑身的肮脏恶臭没叫我哭,六年里良玉日复一日的欺辱也没叫我哭,一次又一次替我那痴傻的相公平息他所惹下的事端,我也没有哭。
可如今,我却摸到脸上一阵湿漉。
慌乱擦掉眼泪,我手心捏了个诀,感受着那丝微弱的灵力流动,只觉得仿若被撕碎的心弥补了一丝裂痕。
盯着屋里缩在阿轩怀里,同他温柔缠绵的女子,我垂下头,自嘲一笑。
其实何必如此在意我的名分呢?
毕竟如今,我的情劫已经快要渡完,待到一月后,法力彻底恢复,我便会离开。
永远不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