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叛的献祭当冰冷的金属镣铐锁住我的手腕,将我固定在中央实验台的献祭座椅上时,
我抬起头,透过防弹玻璃,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那个男人。他叫沈澈。是我爱了十年,
也是我为之背叛了全世界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
肩上扛着人类幸存者联盟“方舟”最高指挥官的星徽。那张曾无数次在我耳边低语爱意的脸,
此刻线条绷得像刀锋,眼神深邃如寒潭,里面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
而是他身后那片摇摇欲坠的、所谓的世界。“林舟,”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带着一丝金属的冷硬,剥离了所有我熟悉的温度,“别这样看着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笑了,嘴角的弧度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唯一的办法?三天前,
我刚刚完成了“同源双生”血清的最终合成。那是只属于我和他的诺亚方舟。
当末日病毒“赤潮”席卷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异化为失去理智的怪物时,
全世界的顶尖科学家都在寻求泛用型解药。而我,作为病毒基因学的首席,
却偷偷调转了方向。我动用了方舟基地最核心的资源,耗尽了最后的天才,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拯救我和沈澈。我成功了。“同源双生”血清,
以我二人独特的基因序列为引,能完美清除我们体内的潜伏病毒,并形成永久抗体。代价是,
它将耗尽方舟储备的所有珍稀催化剂,彻底堵死泛用型解药的研发之路。我为他一个人,
关上了全世界的生路。我记得自己将那支小小的、闪着微光的血清递给他时,
他是怎样震惊地看着我。“林舟,你……”“我不管什么世界,”我当时扑进他怀里,
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贪婪地汲取着末日里唯一的温暖,“我只要你。沈澈,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斥责我。可最后,他只是收紧了手臂,
将我死死地摁在怀里,声音沙哑地说:“舟舟,我也是。”我信了。
所以当他今天带着卫队闯进我的私人实验室,当那些冰冷的枪口对准我时,
我甚至没有一丝反抗。我只是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挣扎和不舍。可是没有。
他冷静地命令手下:“启动‘净化’程序。”净化程序。多么冠冕堂皇的名字。
在我的秘密研究被他发现后,他同时也发现了被我隐藏起来的另一个备用方案。
一个我只在理论阶段推演过,因其过于残忍而立刻封存的方案。那个方案,
可以制造出覆盖全人类的泛用型解药,足以终结这场末日。唯一的条件是,
需要一个与“赤潮”病毒完美融合、并能产生超强免疫应答的活体作为“母体”,
将其整个生命,从血肉到灵魂,彻底献祭给中央处理器,进行基因层面的分解与重构。而我,
作为“赤潮”病毒的早期感染者之一,却奇迹般地没有异化,
反而与之达成了某种诡异共生的人,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完美无缺的“母体”。
这个方案的档案名,被我命名为“潘多拉”。因为一旦开启,献祭者将承受地狱般的痛苦,
最终连一丝灰烬都不会留下。那不是拯救,那是对一个人最彻底的抹杀。沈澈,
他现在要亲手开启我的潘多拉魔盒。2 爱恨交织“为什么?”我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到他的耳中,“你明明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的世界只有他,
他的世界也只有我。沈澈的目光沉了沉,像是被我的问题刺痛了一下。“林舟,
我是一名军人,是指挥官。我身后,是方舟基地里仅存的五十万人类火种。
我不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他们所有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
精准地射穿我的心脏。“那我们的血清呢?‘同源双生’……”我追问着,
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希望。他身后,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上前来,
低声对他汇报:“指挥官,‘同源双生’血清的成分已经解析完毕,虽然无法量产,
但其独特的抗体生成模式,为‘净化’程序提供了最后的关键数据。
林博士……她果然是天才。”我听着,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变冷。原来如此。
他不仅仅是要放弃我们的二人世界,他甚至还要踩着我们爱情的残骸,
去铺就他拯救世界的康庄大道。我为他背叛全世界的“罪证”,
成了他为了世界背叛我的“勋章”。多么讽刺。“沈澈,”我一字一句地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里再没有一丝哀求,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嘲弄,“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片刻的真心。哪怕是在我为他疯狂,
为他放弃所有原则和底线的时候,他有没有一瞬间,
是真的只想和我拥有那个小小的、自私的世界?沈澈的身体僵硬了。
他那双总是坚定不移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荡。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翕动,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后的副官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林博士!
请你不要再干扰指挥官了!他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是伟大而光荣的牺牲,历史会铭记你的!
”伟大?光荣?我只想放声大笑。我奋斗至今,不是为了被镌刻在冰冷的历史石碑上,
成为一个符号。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疯狂,都只是为了能和他,和沈澈,在末日的废墟上,
拥有一隅可以相拥取暖的栖身之地。“沈澈,你回答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手腕上的镣铐被我挣得哐哐作响。“爱过。”终于,他开口了。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又重如千钧。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动摇都消失殆尽,
只剩下属于指挥官的、不容置喙的决绝。“但我是沈澈。我首先是方舟的指挥官,
然后才是你的爱人。”他看着我,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林舟,你该长大了。个人的爱恨在种族的存续面前,微不足道。
”个人的爱恨……微不足道。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是啊,我怎么忘了。他沈澈,
从来都是那个把责任、荣誉、使命看得比天还大的男人。十年前,我们刚在一起时,
他还是个特种部队的小队长。一次任务中,他的队伍被困,弹尽粮绝。
总部命令他带精英小队突围,保存火种。他却执意留下,带着所有人死战到底,
最终奇迹般地等来了援军。那一次,他成了英雄。所有人都赞美他的不抛弃、不放弃。
我也是。我为他的重情重义而骄傲,为他的人格魅力而痴迷。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
当他天平的一端放着整个世界,而另一端只放着一个我的时候,他会如此轻易地,
就将我舍弃。不,不是舍弃。是“牺牲”。在我爱的人眼中,我不是他的爱人,
我只是一个可以用来换取更大利益的筹码。3 雪山之誓“我明白了。”我轻声说,
所有的歇斯底里都沉寂了下去,化为一片死寂的平静。我不再看他,而是垂下眼,
看着镣铐上自己苍白的手指。这双手,曾解码过世界上最复杂的基因序列,
也曾为他烹煮过一碗最普通的清汤面。现在,它即将连同它的主人一起,被碾碎成数据,
消散在风中。“林舟?”沈澈似乎对我突然的平静感到不安。我抬起头,
对他露出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指挥官,你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我为你的伟大而感动。
”我的语气如此真诚,以至于沈澈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我话锋一转,
笑容里淬上了剧毒,“启动‘净化’程序,需要我的虹膜、声纹和脑电波三重授权。否则,
中央处理器会立刻启动自毁程序,将整个实验室,连同里面的所有研究成果,
一起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我从不相信神,也不信什么大义。
我只相信我自己。沈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林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前所未有地放松,“我想和你聊聊。
就我们两个人。让他们都出去。”副官立刻警惕地挡在沈澈身前:“指挥官,不可!
她情绪不稳定,太危险了!”沈澈却挥手让他退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我无法解读。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都出去。
”他下令。很快,观察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巨大的防弹玻璃隔绝了我们,
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你想说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沈澈,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去攀登雪山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五年前,
末日还没降临。我是个一心扑在研究上,不知人间疾苦的科研疯子。他是刚刚晋升的少校,
意气风发。他休假,带我去攀登一座海拔七千米的雪山。他说,
要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风景。在登顶的最后一段路,我们遭遇了暴风雪。
我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呼吸困难,几近昏迷。随行的向导说,必须立刻下撤,
否则我会有生命危险。但暴风雪封住了下山的路,强行下撤,所有人都会被吞噬。
唯一的生机是顶着风雪,冲上顶峰的避难小屋,等待救援。那是一场生与死的抉择。
带着我这个累赘,全队人的速度都会被拖慢,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放弃我,
他们可以轻装简行,有九成的把握冲顶成功。向导和队友们都劝他。“沈队,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