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第骑士英雄谭诸星雄大

破军学园的理事长办公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昂贵的香薰味道，像是要将所有不安和焦躁都强行熨平。

但此刻，这股味道只让凌千星觉得喉咙发紧，胃里沉甸甸的。

窗外是东京绚烂的春日，樱花近乎放肆地盛开着，点缀着这座以培养最强魔导骑士——“伐刀者”而闻名的学园。

而窗内，气氛却冷得像是深冬。

“凌千星同学，”新宫寺黑乃理事长的声音平静而疏离，她翻阅着桌上薄得可怜的一份文件，“你的入学能力复试结果，己经出来了。”

千星沉默地站着，双手微微握紧。

他能猜到结果。

从他十天前，在那间冰冷的测评室里，竭尽全力却只能让桌上的金属回形针轻微扭曲、改变了一下形状后，他就猜到了。

坐在一旁的黑乃秘书，月夜见小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公式化的遗憾：“经过评议会裁定，你的固有灵装万理重构，目前展现出的效能等级……无法达到破军学园的入学标准。

很遗憾，我们将无法为你办理正式的入学手续。”

无法达到标准。

F级。

这几个字像无形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最终的判决，还是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试图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理事长，我的能力……它需要理解对象的构造，它并不是没有潜力……”黑乃抬起手，打断了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嘲讽，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潜力，是需要有现实基础来证明的，凌同学。

破军学园的资源有限，我们必须投入到更确定的方向上。

你的‘重构’现象极其微弱，且极不稳定，甚至无法归类为有效的物质干涉。

根据规定，我们只能做出这个决定。”

她合上文件夹，动作轻巧，却像是关上了千星通往未来的最后一扇门。

“你的临时学生权限将会在今天日落前注销。

学园会为你准备一份推荐信，或许……其他一些对伐刀者能力要求不那么严苛的普通院校，会更适合你。”

月夜见补充道，语气温和，却更像是一种彻底的否定。

适合？

哪里还会适合一个被最高学府判定为“无用”的伐刀者？

千星低下头，黑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再多的辩解也是徒劳。

在这个以能力等级衡量一切的世界里，F级，就是原罪。

他甚至比那位著名的“落第骑士”黑铁一辉更不如——一辉的F级至少还能具现出实实在在的剑，拥有确切的战斗力。

而他呢？

一个只能扭曲回形针的笑话。

“……我明白了。”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被强行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他接过月夜见递来的那份薄薄的、象征性的推荐信，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昂贵的香薰味，也彻底隔绝了他短暂期待的骑士之路。

走在破军学园宽阔的步道上，周围是洋溢着青春和自信气息的学生们。

他们穿着笔挺的制服，谈论着训练、排名和即将到来的选拔战。

偶尔有人好奇地瞥一眼这个低着头、步履匆匆的陌生面孔，但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千星感觉每一道目光都像在无声地审判他。

他加快脚步，几乎像是逃离一样，走向学园为他安排的临时宿舍。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很快，他就收拾好了所有个人物品。

那张临时门卡，他放在了空荡荡的书桌上。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只住了不到两周的临时居所，千星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离开学园大门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一时竟不知该去向何方。

回家？

如何面对父母那虽然不会责怪，但必然充满失望的眼神？

去那所“推荐”的普通大学？

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迷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那里空荡荡的。

他的固有灵装——那副看似普通的多功能眼镜万理重构，在没有驱动时并不会显现。

它和他一样，此刻都沉默而无用。

腹中传来饥饿感，他叹了口气，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晚饭。

他拖着行李箱，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那里有一家看起来价格还算亲民的便利店。

就在他快要走到店门口时，小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粗暴的呵斥和货架倒塌的巨响！

千星脚步一顿，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便利店的后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穿着店员服、满脸是血的年轻人踉跄着跑出来，嘶喊着：“救命！

抢劫！

他、他是伐刀者！”

一个蒙着脸、身材魁梧的男人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把闪烁着不稳定电光的短斧——那是他的固有灵装！

“吵死了！

把钱交出来！”

劫匪怒吼着，挥动电光短斧，一道细微但噼啪作响的电弧猛地射出，击打在店员身后的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路人纷纷惊叫着躲避，无人敢上前。

对付持械歹徒或许还有人有点想法，但面对一个能操控超自然力量的伐刀者，普通人根本毫无胜算。

千星的心脏猛地收紧。

恐惧让他几乎想立刻转身逃离。

他只是个刚被判定为F级的废物，能做什么？

但看着那个受伤的店员绝望的眼神，以及劫匪即将再次挥下的电光斧，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逃跑？

然后再次证明自己就是个无用的、只能逃避的F级？

一种极度不甘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把电光短斧。

他的能力……那被判定为“无用”的能力……万理重构——理解对象的构成，并进行干涉。

可是，那斧头是灵装，是灵魂的产物，结构复杂远超回形针千万倍。

他怎么可能理解？

更别说干涉了！

劫匪己经举起了斧头，电光汇聚，发出危险的嗡鸣。

没时间犹豫了！

千星一咬牙，几乎是本能地，他的眼镜瞬间在鼻梁上具现出来。

世界在他的眼中骤然变化，无数细微的、常人无法观测的线条和信息流试图涌入他的大脑，那是构成物质的“理”。

目标是——电光短斧！

“解析！”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把斧头上。

嗡——！

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剧痛无比！

灵装蕴含的信息远超他的处理极限，无数杂乱无章的结构图和能量流像洪水一样冲击着他的意识，几乎要将他撑爆！

不行！

完全无法理解！

太复杂了！

劫匪的斧头己经挥下！

绝望之际，千星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斧头与劫匪手掌连接的那个部位——那里是魔力输送的节点，结构相对简单，但也极其脆弱！

就是那里！

他放弃了理解整个斧头，将最后所有的精神力，像一根尖针一样，狠狠刺向那个微小的节点！

“重构！

给我……断开的‘可能性’！”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幻觉般的脆响。

劫匪挥下的电光短斧，上面的电弧骤然熄灭，整个斧头的光芒瞬间黯淡，甚至形态都变得有些不稳定，仿佛信号不良的投影，闪烁了一下。

劫匪的动作猛地一僵，错愕地看着自己手上出问题的灵装：“怎、怎么回事？”

就是现在！

千星自己也没想到能成功，但他抓住了这瞬间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他灵装出问题了！

抓住他！”

旁边的路人虽然害怕，但看到歹徒的“超能力”突然消失，又有人带头，顿时鼓起勇气，几个人一拥而上，瞬间将还在发懵的劫匪扑倒在地制服。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扶着墙壁、脸色苍白如纸、剧烈喘息的少年。

千星的眼镜己经消失，太阳穴如同针扎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恶心感不断上涌。

灵魂深处传来难以言喻的虚弱和刺痛——那是过度使用能力，触及灵魂损伤边缘的征兆。

他只是勉强重构了那个节点万分之一秒的“断开状态”，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

但……他做到了。

用那个被判定为“F级”、“无用”的能力。

他看了一眼被众人压住的劫匪，又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悄悄拉起行李箱，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劫匪身上时，无声地退出了小巷，融入了都市夜晚熙攘的人流。

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像一颗微小的流星，无声地划过夜空，无人注意，却或许己在某些地方，埋下了改变的种子。

千星抬起头，夜空被都市的霓虹染成暧昧的紫色，看不见真正的星光。

他的路，似乎彻底迷失了。

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点微弱的、不肯熄灭的火苗，在刚才那近乎奇迹的“重构”中，悄然重新燃起。

F级？

无用？

或许这个世界，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可能性”。

他需要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容纳他这种“异常”的地方。

而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在某间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屏幕亮着微光，上面快速闪过的街头监控画面，最终定格在千星扶着墙喘息的那一瞬间，虽然模糊，但他鼻梁上那副一闪而过的眼镜，却被清晰地标记了出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哦？

‘星陨’的波动……又一个有趣的‘异常体’。

找到他。”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