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锈刀挑月破暗阵
掌心那三道红痕突然抽了一下，像有根线从骨头里往外扯。
陆九渊没动，眼皮都没眨，可鼻尖己经渗出一层汗。
“别碰。”
灵脉石声音变了，尖细得像小孩刚变声，“这刀认血，不认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怎么了？”
他咧了咧嘴，“前两天还靠它混进王府喝过酒呢。”
“那是你皮厚。”
石头哼了声，“现在不一样，这刀是你死前最后一口气咽下去的地方。
它记得你断气时的味道——铁锈、血、还有烂草鞋。”
陆九渊低头看了眼脚上那双快散架的破鞋，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老提我穿啥。”
“不能。”
石头答得干脆，“因为你这辈子就没体面过。”
话音刚落，刀柄上那块破布又烫了起来，“战神归葬，十脉为引”八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映得他手指发红。
他咬了下舌尖，一口血喷在布上。
血没散开，反而像被吸进去一样，瞬间消失。
锈刀轻轻震了下，刀尖从石缝里抬起了半寸。
“行了。”
石头语气松了一点，“它认你了，但还没服你。
想***，得用劲——不是胳膊的劲，是命的劲。”
“我命都只剩半条了，你还让我拿命去赌？”
他冷笑，“你住我脑子里，怎么不自己来？”
“我要能动手，早把你脑浆搅成糊糊了。”
石头翻了个白眼似的，“现在，闭嘴，拔刀。”
陆九渊没再废话。
双手握住刀柄，膝盖微弯，腰背绷紧。
他没用力，先试了试——纹丝不动。
再试一次，脚底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血丝一样的纹路顺着裂缝往外爬，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醒了。
“战神……当葬……”低语从地底传来，沙哑得像千百人同时开口。
他吐出一口气，肩膀一沉，猛地上提。
“老子死都死过一回，你还嫌我不够葬？”
轰！
刀出！
整块地面塌了半寸，锈刀脱土而出，刀身轻鸣一声，像是饿了十年的狗终于闻到了肉味。
他踉跄后退两步，差点坐地上，手心全是汗，握着刀柄的指节发白。
“行吧。”
石头嘀咕，“总算没当场断气。”
“你闭嘴。”
他喘着粗气，“我还没问你刚才那三个影子是谁。”
“我也不知道。”
石头答得飞快，“但我能告诉你，黑衣人用针，白衣人吹笛，金衣服那个……她看你的眼神，跟你娘看你偷吃供果时一模一样。”
“放屁。”
他翻白眼，“我娘早死了。”
“哦。”
石头顿了顿，“那你就是没人管的野狗命。”
话没说完，西周墙壁上的血纹突然亮了。
一圈圈红纹从地面爬起，绕着石碑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咒阵。
阵心处，一面青铜铜镜缓缓浮出，镜面模糊，黑影游动。
“这是什么？”
他盯着镜子。
“血咒大阵。”
石头声音紧了，“你拔了刀，等于动了阵眼。
现在它要补刀。”
“补刀？”
他冷笑，“它以为我是外卖差评？”
“别贫。”
石头急了，“听我说——左边三步挖坟。”
陆九渊扭头看左边，三步外是实心岩壁，连个土星子都没有。
“你瞎？”
他问。
“我不瞎，你蠢。”
石头骂道，“坟不一定在左边，但‘三步’是真的。
你数数。”
他低头看脚，站的地方有一块半圆凹陷，边缘整齐，像被人精心凿出来的一口井盖。
他数了三步，正好绕回原地。
“哦。”
他笑了，“你这石头是不是导航坏了？”
“少废话。”
石头吼，“挖！”
他单膝跪地，锈刀***凹陷边缘，用力一撬。
“轰”一声，石板翻起，底下露出一具小石棺，棺面刻着三个字——“葬刀者”。
“有意思。”
他扯了下嘴角，“我刀还没用热呢，就给我准备后事？”
他伸手拽出锈刀，反手就朝铜镜砸去。
“既然要葬，那就先葬了你这破镜子！”
刀锋撞上镜面的刹那，青光炸裂！
镜面剧烈晃动，黑影扭曲，夜无赦的银面具一闪而过，嘴角微扬，像是在笑。
可那笑只持续了一瞬。
“咔！”
镜子裂了道缝。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蛛网般蔓延。
“轰！”
整面铜镜炸成碎片，黑影消散，血纹阵瞬间黯淡，像被抽了气的皮球。
陆九渊站在原地，刀还举着，手臂发麻。
“完事了？”
他问。
“没。”
石头说，“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束月光首射而下，不偏不倚，正照在锈刀上。
刀身开始发烫，锈迹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像龙鳞压在铁骨上。
刀刃边缘泛起微光，映得他半张脸发亮。
但他握刀的手开始抖。
不是害怕，是虚。
一股吸力从刀身传来，顺着掌心往里抽，像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拽出去。
“它在吸你。”
石头声音急了，“战神兵认主后第一件事就是吞命格。
你现在不够格，它把你当补品！”
“那怎么办？”
他牙关咬紧，额头青筋跳动。
“收刀，或者……再喂它一口血。”
他没说话，猛咬舌尖，又是一口血喷在刀身上。
血雾腾起，混着月光，像烧红的铁丢进水里，“嗤”地一声响。
刀鸣骤停，金纹稳定，吸力减弱。
他喘了口气，缓缓把刀收回腰后那块铁片凹槽。
刀身与残鞘契合，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像是终于找到了家。
洞内血纹彻底熄灭，铜镜碎成渣，连那块石棺都裂了缝。
唯有那束月光，还照在刀痕上，像给它加冕。
“行了。”
石头松了口气，“总算没把自己玩死。”
“你能不能别老说我快死了？”
他抹了把脸，手心全是冷汗。
“不能。”
石头说，“因为你每次都离死不远。”
他低头看刀，刀身安静，金纹隐没，像又变回了那把破铁片子。
可他知道，不一样了。
刚才那一口血喂下去，刀里有东西醒了。
不是刀灵，也不是神兵，是某种更老的东西，藏在锈底下，等了他很久。
“你刚才说……这刀能砍王爷脸？”
他忽然问。
“现在能了。”
石头哼了声，“萧天策那铁头，挨一刀就得跪。”
他咧嘴笑了下，抬脚就走。
刚迈一步，脚下石板“咯”地响了一声。
低头看，那具小石棺的裂缝里，渗出一滴黑水，正顺着棺角往下淌。
滴。
落在地上，没散。
像一颗凝固的黑珍珠。
他盯着那滴水，脚没动。
石头忽然不说话了。
一秒。
两秒。
“怎么？”
他问。
石头还是没出声。
他弯腰，伸手去碰那滴黑水。
指尖离水珠还有半寸——黑水突然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