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开幕式刚结束，祈穗抱着一摞运动员号码簿，正往检录处走，就看见谢允站在操场入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眉头皱着看天——乌云正从东边飘过来，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雨意。
“你怎么在这儿？
不去看短跑预赛吗？”
祈穗走过去，把号码布往怀里紧了紧。
昨天晚自习谢允说过，今天要去看同班男生的100米预赛，还特意在纸条上写了“预赛九点半，别记错时间”。
谢允转过头，看见她怀里的号码布，伸手接过一半：“帮你拿。”
他的手指碰到祈穗的手背，带着点凉意，“看天要下雨，怕你没带伞。”
祈穗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手里的黑伞——伞面很干净，伞骨上没有一点锈迹，应该是新买的。
她想起初中运动会，谢允替人跑1500米时，明明下着小雨，却没人给他送伞，他冲过终点线后，就淋着雨把掉在跑道上的校服外套捡起来叠好，浑身都湿透了，却没皱一下眉。
“谢谢，我还真忘了带。”
祈穗笑着说，脚步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金黄的叶子落在谢允的肩膀上，他没察觉，只盯着天上的乌云：“可能要下大雨，你等会儿别乱跑，我帮你送号码布。”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
祈穗赶紧摆手，却被谢允轻轻按住手腕——他的手心很暖，按得很轻，像怕碰疼她。
“你去看台上等着，我送完来找你。”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说完就抱着号码布往检录处走。
祈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谢允走路很快，却走得很稳，怀里的号码布没晃掉一张。
风把他的白衬衫吹得贴在背上，能看见他清瘦的肩膀线条。
她摸了摸刚才被他按住的手腕，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心里暖暖的。
刚走到看台上，雨点就落下来了。
先是零星几滴，打在伞面上“嗒嗒”响，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把操场浇得一片湿。
祈穗赶紧找了个避雨的位置，看着跑道上的人纷纷往旁边躲，心里有点慌——谢允还在检录处，不知道有没有躲雨。
就在她想冲下去找他时，一把黑伞突然举到了她头顶。
“怎么站在这里？
不怕淋雨吗？”
谢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身上的衬衫湿了大半，头发上还滴着水，却把伞稳稳地举在她头顶，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里。
“你怎么弄湿了？”
祈穗赶紧往他那边靠，想让伞遮住他，却被他轻轻推了回去。
“没事，跑回来的时候淋了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纸巾，递给她，“擦擦干，别感冒了。”
祈穗接过纸巾，却没擦自己的脸，反而踮起脚，帮谢允擦头发上的雨水。
他的头发很软，沾着雨水后有点卷，擦的时候，谢允的耳朵尖又红了，却没躲开，只是乖乖地低着头，任由她擦。
雨越下越大，把看台上的人都浇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黑伞不大，刚好能遮住两个人，他们靠得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短跑预赛取消了，要等雨停。”
谢允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我们……要不要去教学楼躲雨？”
“好啊。”
祈穗点头，跟着他往教学楼走。
雨把路浇得很滑，谢允走在外侧，时不时扶她一下，手心的温度透过湿冷的衬衫传过来，让她心里更暖了。
刚走到教学楼门口，谢允突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是浅蓝色的，和第一次递她的那张一样。
“这个，刚才在检录处写的。”
他把便利贴递给她，指尖有点抖，“本来想等你看预赛的时候给你，现在……”祈穗接过便利贴，上面是谢允清瘦的字迹，被雨水洇湿了一点，却还是很清楚：“100米预赛取消了，有点可惜。
不过没关系，等雨停了，我陪你去操场散步，看银杏叶。
还有，你刚才帮我擦头发的时候，很好看。”
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星星，比上次的笑脸画得更认真。
祈穗捏着便利贴，心里像被灌了杯热奶茶，甜得发暖。
她抬头看谢允，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连脖子都红了一片。
“我……”她刚想说话，就看见谢允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蹲下身，在黑伞的内侧，轻轻写了一行字。
“你写什么？”
祈穗好奇地蹲下去看。
伞面上的字迹很轻，却很清晰：“祈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祈穗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像要跳出胸口。
她看着那行字，又看着谢允的侧脸——他的脸很红，眼神里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像在等她的回答。
雨还在下，打在伞面上“哗哗”响，却好像把周围的声音都遮住了，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祈穗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伞面上的字——笔尖划过的痕迹有点凸，摸起来很舒服。
“谢允，”她小声开口，声音有点抖，却很认真，“我……初中就喜欢你了。”
谢允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
祈穗点头，笑着说，“初中时你帮我写解题思路的纸条，我还留着呢，就在笔袋夹层里。”
谢允看着她的笑，突然也笑了。
他的笑比平时明显多了，嘴角扬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像雨后的太阳，一下子把祈穗的心里照得亮堂堂的。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握得很紧，好像怕她跑掉。
“雨停了，我们去看银杏叶吧。”
谢允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好啊。”
祈穗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雨真的停了，太阳从乌云里钻出来，把操场照得亮晶晶的。
银杏叶被雨水洗过，变得更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银杏叶上，脚下“咯吱”响，像在唱一首甜歌。
走到操场中间，谢允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浅蓝色便利贴，又拿出笔，在后面补了一行字：“雨停了，银杏叶很好看，你也很好看。”
然后把便利贴递给祈穗，“这个，你收好。”
祈穗接过便利贴，小心地折成小方块，放进笔袋夹层里。
那里己经有三张纸条了，一张初中的匿名解题思路，一张牛奶盒上的暖心提醒，还有一张伞下的告白。
她摸了摸夹层，又看了看身边的谢允——他正看着银杏叶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透明。
“谢允，”祈穗突然开口，“我们以后，要一起看很多次银杏叶，好不好？”
“好。”
谢允转过头，看着她，眼里满是认真，“以后每个秋天，我都陪你看银杏叶，还要给你写很多很多纸条。”
祈穗笑着点头，心里悄悄盼着：以后的秋天，都要有谢允，有银杏叶，还有写满心意的纸条。
她握紧了谢允的手，也握紧了笔袋里的纸条——那些藏在纸条里的心意，会像银杏叶一样，一年比一年黄，一年比一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