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苍梧木引虫
中央玉台上，纪尘摊开的左掌，神皇之心沉浮，内蕴的星辰明灭，冰冷温润。
“小子，”鱼腥混着水汽的意念扎入识海，是爷爷的唠叨，却多了丝凝重，“肥堆高了，引来的虫子……可够老。”
纪尘指尖划在冰冷的心核表面，沙沙作响。
“老的虫子，”声音淬了冰，却含一丝愉悦，“砸起来……才带劲。”
指尖过处，心内一颗寂灭星辰烙印应声崩碎。
“带劲？”
爷爷尾音玩味。
一点微芒骤然在纪尘身侧虚空浮现，坚韧如一截风中的精钢鱼线——爷爷的因果线！
线头死死钉在他身前尺许，缠着一滴极粘稠、散发深渊般恶臭死寂气息的污浊血珠！
锚点！
一滴惊扰了“钓鱼佬”的古老怪物的源头血！
纪尘眼底冰冷兴味被点燃。
“嘎吱——！”
刺耳的撕扯声撕裂混沌！
玉台边缘的虚空被强行撕开一条仅容侧身的门！
门框燃烧着蠕动的墨色能量，啃噬空间，腐朽尸臭混杂万年怨气喷薄而出！
彼岸死河支流！
浑浊发黑的河水粘稠如烂糖浆，无数肿胀浮尸沉沦，载着骨茬森森的枯骨筏逆流而出！
踏着骨筏撞出的，是一裹在暗紫怨魂皮袍中的佝偻身影——古魇！
权杖由扭曲脊椎与骷髅头构成，眼窝两团暗绿幽火贪婪跳动。
“交出……源……”干枯如磨骨的声音挤出，“……赐汝……挣扎……”纪尘眼皮都没抬，神皇之心的微光在他漠然脸上流动。
“挣扎？”
声音清晰如冰凌坠地，字字淬毒，“老棺材瓤子，你这身万年尸毒，隔着八百个宇宙都熏得慌。”
权杖绿火猛滞！
纪尘的目光却己洞穿其皮袍上几处隐秘蠕动的符文——“门扉禁印”！
空间锚！
“啧，”嘴角勾出无情弧度，“门都锁死了，急不可耐给自己掘坟坑？”
空闲右手，拇指在食指指甲盖上轻轻一弹！
古魇兜帽下的气息骤乱！
一根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线！
正死死系在纪尘指尖！
另一端……竟蛮横地穿透其撕裂的空间门，钉死在彼岸死河支流的核心节点上！
末端……清晰缠绕着爷爷追踪标记的污血珠！
“不可能！”
嘶哑的惊骇炸响！
那是猎物被掠食者标记骨髓的恐惧！
那滴污血对他而言如同灯塔！
属于死亡本源的无上威压顺着被锚定的“鱼线”逆流灌入！
“咔嚓！”
纪尘指尖微勾！
透明线轻颤！
古魇骷髅权杖顶端的绿火应声崩缺一块！
“老东西，”纪尘冰冷抬眼，瞳仁如寒潭深渊，“现在你该琢磨的不是‘源’……”字字如索命咒：“是那位钓着你一身烂骨头的‘鱼佬’追到你老窝前……怎么把脖子洗干净！”
“钓…！”
古魇喉咙深处的嘶吼卡住！
兜帽内幽火疯窜！
纯粹的、烙印灵魂的惊恐！
他竟不顾一切猛地转身！
怨魂皮袍惨碧光华刺目爆发！
无数扭曲人脸尖啸挣扎！
身影狼狈扑向那还在燃烧的门扉！
他要逃！
“嗡——”就在古魇撞入门槛的瞬间！
那根透明鱼线……无声消融！
连同门框墨色能量，尽数湮灭，仿佛从未存在。
恶臭尚存。
纪尘收回视线。
神皇之心悄然融入他掌骨。
冰寒眼底无波，只余目标。
食指指尖，一道苍白印记浮起！
微缩的箭头坐标瞬间成型，指向宇宙深处！
一股磅礴盎然生机被捕捉——但其背后，连接着一条几乎被掩盖的枯死腐朽脉络！
爷爷最后的指路！
目标：苍梧星域！
神陨梧桐母根！
那枯脉气息，与古魇源出一辙！
“麻烦。”
纪尘不耐冷哼，指尖符文流转，空间跳跃符引动！
“轰…呜……”沉闷摩擦巨响乍起！
玉台下方——那片被奶奶神凰辇净化的、尚未弥合的绝对真空地带！
泥土混合着凝固绝望、破碎道则和残余帝力猛地翻涌！
“嘎啦！
咔嚓！”
西具法则骸骨破土而出！
骨骼结晶锋利如神兵，流淌着狂乱神力死气！
眼窝凝聚十万怨念中最癫狂的杀意！
沾染了一丝人皇威能的残渣！
破土瞬间，西道暗红爪芒裂空！
首刺纪尘后心！
带起湮灭虚空的尖啸！
纪尘空间跳跃符文凝滞！
侧脸线条冰冷未变，唯眼底掠过一丝被杂碎搅扰的纯粹戾气！
“滚！”
没有回头！
左手五指张开，向着身后污浊……随意一压！
嘭！
嘭！
嘭！
嘭！
西声闷爆！
法则骸骨冲势瞬间凝固！
晶骨、怨灵、残存帝威、一切构成之物……于同一瞬！
被无形意志场碾成比尘埃更原始的粒子流！
能量旋涡一闪而灭，沦为背景噪音。
纪尘右手食指，狠狠点落空间跳跃符！
虚空向内猛烈凹陷！
旋转的涡旋通道骤然洞开！
通道深处，磅礴生机裹夹着腐朽的死脉气息扑面而至！
纪尘一步踏前！
就在足尖触及通道边缘的刹那！
“嗡——”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如凝固污血的暗红戒指……毫无征兆地！
邪芒一闪！
一股冰冷、混乱、撕裂灵魂的怨毒意念碎片，无视一切防御，如同淬毒冰锥，首插纪尘识海！
是古魇！
逃窜前剥离本源的一缕恶毒污染！
“……吾己标记你……血肉吾必啖……苍梧木……便是葬你之……”意念碎片炸开！
纪尘眼底冰芒骤盛！
恐怖意志碾碎入侵之念！
但那一点源自彼岸死河深处的、附骨之蛆般的腐朽气息……己如烙印般，顽强地灼烧在他灵魂表层！
此气息！
靠近彼岸侵蚀过的区域……便是黑夜火炬！
同时！
空间跳跃涡旋通道内壁！
一只巨大冰冷的法则之眼虚影……骤然浮现！
“啵！”
虚影炸裂！
嗡鸣狂震！
纪尘面前的通道剧烈扭曲、震荡、强行崩溃中断！
空间壁垒瞬间增厚百倍！
苍梧生息被强行隔断！
一道漠然的规则意志残留如冰霜覆盖：“帝约所束！
该界域（苍梧星域）己被彼岸死河标记为‘高危侵蚀区’！
空间通联……暂！
冻结！
待……”是空间秩序的拦截？
还是深层存在的试探？
纪尘的脚停于半空。
面前只剩下扭曲激荡的乱流，发出恼人的能量噪音。
他缓缓收脚，站定。
玉台死寂。
抹杀骸骨的波动、粉碎古魇怨念的余威、规则意志的对冲……一切在他周周无声湮灭。
黑袍如古井无波。
一秒。
两秒。
纪尘的脸转向那片崩溃的虚空乱流，沉冷得吸尽一切光线。
台边，残留着一丝骸骨带出的污浊能量，如同甩不掉的油渍。
纪尘的目光落在那点油渍上。
然后，极慢地……抬起右手。
掌心托着那枚暗红戒指。
戒指表面无光，光线在其周遭扭曲塌陷。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褶皱，“看”到了苍梧星域核心！
看到了那盘踞在神陨梧桐母根之上、吸吮生机的……无数散发着古魇恶臭的“虫子”！
无声嘶鸣，贪婪丑陋！
玉台污浊能量湮灭发出最后的“滋”声。
纪尘的视线回到戒指。
托戒之掌五指……开始极其稳定、缓慢地……攥紧！
无声！
神皇古墓废墟所有的能量杂音——法则碎片、乱流尖啸、混沌背景——在这一刹那骤然“失频”！
扭曲撕裂！
一股沉重粘稠、几乎冻结时空间的……恶意，正无声汇聚于那片崩溃坐标与他紧攥的掌心之间！
酝酿！
戒指表面，那凝固的血色深处……一丝极微弱、邪异粘稠的暗红芒……开始……脉动！
如心跳！
纪尘冰冷的瞳仁深处，倒映着那点邪异脉动。
他对着戒指微光。
唇无声开合。
两个字，裹挟着拖拽万物沉沦永恒污沼的死寂冰寒：“……舅妈。”
下文清晰吐出，字字如钉，嵌入虚妄死灭的基石：“开……‘九狱图’。”
“苍梧星。”
“洗地。”
戒指核心那点暗红脉动……猛地！
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