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是妹妹陆瑶的,内容却冰冷得如同手术报告。
扉页赫然用红笔标注着警示:“控梦非游戏!
沉溺即深渊!
代价远超想象!”
核心内容分门别类,条理清晰得令人心悸:知梦:建立梦境信号识别系统。
睡前暗示强化(“我在做梦”),现实检验法(尝试将左拇指掰向手背,成功即为梦境)。
目标:提升知梦频率至70%。
固梦:感知强化(触摸物体纹理、感受温度)。
旋转法(原地旋转抵消梦境崩解),专注锚点法(凝视手掌/梦境特定物体)。
目标:延长稳定梦境时长至15分钟以上。
控梦:意念驱动基础训练(移动小物体)。
环境重塑初级(改变局部天气、小范围地形)。
造物尝试(简单几何体→具象物品)。
目标:实现基础环境操控。
后面的内容是陆瑶记录的日记。
2006年3月2日,只依稀看见爸爸两个字...后面的内容被记号笔覆盖了。
2006年3月8日,第一次在梦中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刚知道就醒了...2006年3月15日,终于能在知道做梦的时候,固定梦境不让自己醒过来,虽然时间很短....2006年3月18日,最近上课总走神,还老感冒...是太累了吗?
2006年4月3日,我居然可以在空中飞行!
感觉好奇妙!
2006年4月18日,在梦里我可以操纵一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好想快点睡着.....2006年4月26日,鬼压床?
我能感受周围的一切,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妈妈在做早餐,可就是动不了,而且我还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这种感觉太可怕了...2006年5月2日,放假的第二天,我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还是在梦中好,梦里我能飞,能造城堡,能和王子约会,醒来面对作业...真没劲。
2006年5月4日,凌晨1点了,快点睡着吧,回到我的“世界”...2006年5月9日,和玥玥说起放假去逛街的事,我清楚的记得我们买了奶茶,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是她记忆不好还是我记错了?
或者是梦境太真实了?
我感觉我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2006年6月7日,那个黑色的房间...我控制不了!
它..又来了!
2006年6月16日,有了白珉的帮助,终于突破第5层了,可进入的瞬间意识像被投入黑洞!
引力...不,是信息洪流!
无法抵抗!
感官过载!
色彩…声音…触觉…时间…全乱了!
我看到…[无法辨认的涂鸦]…哥哥?
…还有…古代战场?
…2006年6月18日, 6层不是游乐场!
是意识绞肉机!
它的警告是真的!
“魂魄离散”…我感觉…有一部分‘我’…被扯碎了…留在那里了…白珉也变得滚烫...裂了?
日志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极度潦草、颤抖,仿佛在极度痛苦和亢奋中书写,并伴有大量墨点污渍和划痕,哥...救我....救我....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陆鸣这才发现自己早己泪流满面。
难道妹妹的昏迷,是因为这个!
在日记本旁边,静静躺着一块白玉石。
(正是他此刻紧握在手中的这块)陆鸣冲进网吧,在烟雾缭绕和键盘敲击声中,笨拙地搜索着“控梦”、“清醒梦”、“梦锁”......屏幕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咬的牙关。
海量的信息涌入眼帘。
他这才知道,控梦并非妹妹的臆想,而是一个古老而隐秘的领域。
他贪婪地学习着各种“知梦”、“入梦”的技巧,也看到了无数关于“梦锁”的恐怖警示——意识迷失在深层梦境,现实身体成为植物人,与妹妹的情况一模一样!
唯一的解决方法:找到传说中的“破梦师”,或者…进入其梦境,将其唤醒!
破梦师?
虚无缥缈,如同大海捞针。
陆鸣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只剩下一条路了——他自己学会控梦!
进入妹妹的梦中,亲手把她带回来!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得硌人。
几个月下来,陆鸣试遍了能找到的所有方法:睡前暗示、现实检验、保持睡眠日志……可别说像妹妹笔记里描述的“控梦”,他连最基础的“清醒梦”(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都做不到。
每次沉入睡眠,都如同坠入无边的黑暗,醒来后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
希望如同手中的沙,越用力,流失得越快。
“救命啊!
抢劫——!”
一声凄厉尖锐的呼喊,像一把利刃,猛地刺破了陆鸣沉浸在回忆中的恍惚!
他霍然抬头!
只见一个染着刺眼黄毛的混混,正粗暴地从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耳朵上往下拽金耳环!
大妈惊恐地尖叫着,耳垂被撕裂,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染红了衣领。
她踉跄着,追着黄毛朝“老兵烧烤”的方向跑来!
陆鸣脑子“嗡”的一声,身体的本能比思考更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从烤炉后窜了出去!
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黄毛攥着带血的耳环,刚跑过烧烤摊两步,就被陆鸣一个迅猛的突进擒住了手腕!
标准的部队擒拿动作干净利落!
陆鸣拧腰转胯,手臂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砰!”
黄毛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耳环脱手飞出。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样的!”
“当兵的就是猛!”
“抓住他!
送派出所!”
陆鸣喘着气,把黄毛反关节别住,扣住手腕,用膝盖压在黄毛背上,将其牢牢制住。
他看向惊魂未定、捂着流血耳朵的大妈,刚想开口询问情况……就在这掌声雷动、众人目光聚焦的刹那!
一个穿着普通T恤、混在围观人群里的“路人”,眼中凶光一闪!
他悄无声息地挤到陆鸣侧后方,从怀里猛地抽出一根裹着厚布的沉重钢管!
动作狠辣!
时机刁钻!
无声无息!
“呼——!”
钢管带着沉闷的风声,朝着陆鸣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嘣——!”
陆鸣只觉后脑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中!
巨痛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脆响在颅内炸开!
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没,随即是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
世界的声音——掌声、叫好声、黄毛的***、大妈的哭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暗。
纯粹的、粘稠的、仿佛有重量的黑暗。
陆鸣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冰冷的宇宙真空中,没有身体,没有感觉,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点昏黄的光芒刺破了这无边的墨色。
他“感觉”自己有了形体,站在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方。
脚下是某种带着微弱弹性、仿佛生物膜般的“地面”,传递着缓慢而深沉的脉动。
西周并非空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墙壁的存在——一种温热的、布满褶皱的、在昏黄光线下缓慢而有力地蠕动着的墙壁!
暗红色的肌理覆盖着滑腻的粘液光泽,散发出铁锈、泥土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腥气息。
整个空间,像极了某种庞大生物湿热的肠道内部!
空间的中心,唯一的光源下,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锈迹斑斑的老旧铁架床,床头的白炽灯散发着有气无力的光芒。
床的对面,一台布满划痕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是永不停歇的雪花噪点,发出单调恼人的沙沙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身体的感觉很飘忽,但后脑被重击的疼痛似乎消失了。
陆鸣茫然地环顾西周,这诡异到极点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他想起了妹妹笔记里的“深层梦境”,难道…自己死了?
还是…这时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他踉跄着走向那张床,躺了下去。
冰冷的铁架触感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真实”。
背部接触床板的刹那,空间骤然暴动!
视野中的“肠壁”猛地向无限远处拉伸,天花板化作深邃无垠的黑暗穹顶,白炽灯成了遥不可及的星辰。
下一刻,空间又以恐怖的速度坍缩,蠕动的墙壁带着令人作呕的粘液感猛地挤压到眼前!
拉伸、坍缩、再拉伸…整个空间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巨大肺叶,在疯狂地扩张与收缩!
陆鸣的意识在这天旋地转的剧烈震荡中几乎被撕裂,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汹涌袭来,他只能死死闭上眼睛,双手像溺水者般抓住冰冷的床沿!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令人崩溃的缩放风暴,震荡终于平息了一些,留下溺水般的虚脱感。
陆鸣喘息着,目光投向那台嘶嘶作响的电视。
雪花噪点中,似乎有模糊扭曲的字符在闪烁,他努力辨认,却什么也看不清。
“滋滋…魂…散…滋…”断断续续、失真严重的电子音从电视机喇叭里挤出。
白炽灯好像终于有了力气,发出了正常光亮。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更惊悚的变化。
那蠕动的墙壁,在灯光下清晰地显现出了实体!
暗红、褶皱、粘滑!
如同巨大生物的内脏壁膜!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暗红粘稠的肠壁阴影下,一个身影正缓缓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