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用你的嫉妒来换
她的指尖再次一点。
一张巴掌大小、材质似金非金似帛非帛的符箓从虚空中飘落，悬浮在塞拉摊开的掌心上方寸许。
符箓的底色是沉静的深蓝，如同最深的夜空，上面用某种闪烁着微光的银色物质描绘着极其复杂玄奥的纹路，核心处是一个由层层嵌套的圆环构成的、宛如瞳孔般的符号。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带着安抚和隔绝意味的能量波动从符箓上散发出来，让麻衣脸上伤口的灼痛感都似乎减轻了一分。
“此物名为‘镜面封印符’。”
塞拉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空灵的平静，她托着那张悬浮的符箓，转向麻衣，湖水绿的眼眸再次聚焦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清澈。
“它能暂时切断你与那个‘标记’源头的连接，阻止它对你容貌的侵蚀和最终的吞噬。
至少，能为你争取到……找出根源并彻底解决它的时间。”
麻衣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张符箓，如同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浮木。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符箓散发出的微弱暖意，像一剂止痛药，暂时麻痹了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活下去的希望，如此渺茫又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我……我要它！”
麻衣几乎是扑过去，声音因急切而尖利，“把它给我！
求求你！”
塞拉并没有动，托着符箓的手依旧稳定地悬在半空。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麻衣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那双湖水绿的眸子深处，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水波微澜般的兴味一闪而过。
“那么，代价呢？”
塞拉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麻衣急切的幻想，“等价之物，换所愿。
客人，你愿意付出什么，来换取这张能保命的符咒？”
麻衣僵住了。
代价……她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空空如也。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家境寻常，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钱……钱可以吗？”
麻衣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自己都觉得这提议苍白无力，“我……我可以让我爸妈……”塞拉轻轻摇了摇头，一缕墨绿渐变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过肩头，在星尘微光下泛起幽暗的涟漪。
“凡俗的货币，在这里如同尘埃。”
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嘲讽，却比任何轻蔑都更让麻衣绝望。
“那……那你要什么？”
麻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塞拉的目光再次落在麻衣脸上，但这一次，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皮肉和骨骼，落在了更深的地方。
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玩味？
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上独特的瑕疵。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这一次，麻衣看得清清楚楚——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个精准捕捉到目标的猎人，在猎物踏入陷阱边缘时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满意。
“我看到了。”
塞拉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麻衣的心上，“在你的灵魂深处，缠绕着一股相当……粘稠的能量。
它像藤蔓一样勒紧你的心，让你的眼神变得浑浊，让你的呼吸变得急促。
它指向一个特定的对象，一个……比你更闪耀的存在。”
麻衣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那是嫉妒。”
塞拉的声音平静地宣判，湖水绿的眼眸如同最澄澈的透镜，映照出麻衣瞬间煞白的脸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
“对藤原美和子——那个总是站在舞台中央，被所有人目光簇拥，轻而易举就能获得你想要的一切的女孩——深深的嫉妒。
它像毒蛇的毒液，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你，不是吗？”
麻衣的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藤原美和子……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她最隐秘、最不愿示人的角落。
是的，嫉妒！
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心。
为什么美和子可以那么漂亮？
为什么她家境优越？
为什么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为什么她喜欢的男生……目光也总是追随着美和子？
那些阴暗的念头，那些在深夜独自品味、如同毒药般的酸涩和怨恨……她以为藏得很好，藏得无人知晓！
可现在，被这个非人的少女，用如此平静、如此透彻的目光和话语，***裸地剖开在星海之下！
羞耻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比脸上的伤口更让她痛楚。
“我……”麻衣想否认，想尖叫，想反驳，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在塞拉那洞穿灵魂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就是它了。”
塞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轻快，仿佛在敲定一笔再寻常不过的买卖。
她托着符箓的手微微向前一送，那张深蓝底色、银纹闪烁的“镜面封印符”便轻盈地飘向麻衣，悬浮在她面前咫尺之遥。
“用你最在意、最根深蒂固的——‘对藤原美和子的嫉妒心’，”塞拉湖水绿的眼眸凝视着麻衣惊恐的眼睛，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来交换这张符咒。
很公平，不是吗？
你摆脱了腐蚀灵魂的毒藤，而我，得到了一份……相当纯粹的负面情绪样本。
各取所需。”
公平？
麻衣的脑子嗡嗡作响。
用嫉妒心去换？
这算什么代价？
嫉妒是那么具体的东西吗？
能像钱一样拿出来吗？
她看着眼前悬浮的符箓，那上面流转的微光仿佛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
活下去！
摆脱裂口女！
摆脱变成复制品的命运！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藤原美和子……那张总是带着优越感笑容的脸在她脑海中闪过。
嫉妒？
如果能活下来，如果不再被裂口女纠缠，不再有变成怪物的恐惧……这份让她痛苦不堪的嫉妒，似乎……似乎也不是不能舍弃？
“我……我换！”
麻衣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她猛地伸出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那张悬浮的符箓，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换！
拿走它！
拿走我的嫉妒心！
把符给我！”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符箓的瞬间——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抽离感猛地袭来！
仿佛有一根冰冷坚韧的丝线，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她意识最深处，将某种盘根错节的东西硬生生抽拔剥离！
没有物理上的疼痛，却带来一种更深邃、更空虚的剧痛，像是心脏被瞬间掏空了一块，留下一个冰冷、麻木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