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我带着女儿和几万块的补品去看望妈妈。妹妹一家空手而来。
妈妈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妹妹的孩子，转头给了女儿五十块。妹妹离开时，
妈妈还非要把礼品塞她们手里。三天后，妈妈突然来了一句：“你女儿跟你一样都挺自私的。
”我愣住得看着她：“怎么能这样说孩子？
”她越说越气愤：“除夕夜你妹妹给你女儿包了两百块红包，你就给人家两千块？
你懂不懂礼貌？”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得看向我：“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可抠，
买的什么廉价礼品上门来就是为了让你女儿跟我要红包，一点都不像你妹妹那样贴心。
人家什么都不要。“可是她什么都不要，是因为知道妈妈什么都会给她啊。
1过年回妈妈家吃年夜饭。妈妈总说自己心脏不舒服，我便给妈妈买了些保健品。
带着孩子舟车劳顿，还没有喝口水。妈妈就一把礼品抢过去，拆开看了看，脸上全是嫌弃。
“让你别买那房子你不听，现在手上没钱了吧！”“你三姨的女儿可是给她买了个大金镯子，
你就拿这些东西打发我？”女儿叫了一声外婆，她也只淡淡得应了一声。我一愣，
心里像被棉花打了一拳，有些堵的慌。好不容易全款买了房子，我不奢求妈妈接济什么，
但她这冷嘲热讽的语气还是叫我如鲠在喉。我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羡慕三姨。
当即想开口安慰她，等我年终奖下来就带她去买一个。可还没等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门铃就响了。来的是妹妹一家。刚刚还脸色阴沉的妈妈，瞬间换了副面孔。
她喜气洋洋地迎了上去，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欢喜来了？知道你要来，
我可是一大早去买了你儿子喜欢的车厘子和巧克力。”“还做了你前两天念叨麻辣甲鱼，
你等会儿多吃点！”妹妹宁欢喜闻言却只是不在意地随口接了句：“每次来你都弄一大桌子，
早都吃腻了。”妈妈却没有注意站在旁边的我和女儿一眼，
脸上挂着热烈的笑：“这不是想你多来吗？你跟小虎都是妈的心头肉。
”我心里闪过一缕酸涩。哪次我来看妈妈，她不是随便端两盘剩菜，或者煮锅白粥配稀饭？
然后和我卖惨说自己退休金不高，得省着花，明里暗里示意我给她转钱。原来在妹妹那里，
她不是这样的。她们母女二人说的开心，我在一旁抿着唇，有些不自在，
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妹妹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她过来拉着我的胳膊，
目光落在我手上的礼品上：“姐你又给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还是你想的周到，不像我，
做不来这些人情世故。”“这补品有用不？有用的话我也去买点来吃！
我最近老感觉头晕眼花的，不知道是不是该补气血了。
”我刚想说这是我托朋友找关系收来的老年份的好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就被一脸嫌弃的妈妈打断。“她就知道假模假样的做戏给人看，看着拿了一堆，
还不如买点金银珠宝实在。”“我看她就是越活越回去，白养她那么大了！
”这话说的我心头酸涩更甚。就算这些补品的价值确实没办法一眼看出来，
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明明妹妹还是空着手上门的，怎么就不见她说一句不好。
我心里的拧巴劲儿也犯了：“既然这些东西入不了你的眼，那我就都拿回去。
”妈妈没想到我居然刚顶她的嘴。她先是一愣，随后更是怒火中烧，
尖叫起来：“谁稀罕你这些破东西！”“你走，走了我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样的话我早已听过千百遍。可是却还是如同利刃般刺入我的肺腑。
我不知道为什么情况又变成了这样。明明我一开始是高高兴兴千里迢迢带着女儿回家过年。
眼眶有些酸涩。我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妹妹的眼神在我和妈妈之间来回转了转，
赶紧来劝我。“你别理妈，她就那个臭德行！”“刀子嘴，豆腐心的。”和以前一样，
妹妹总是能精确的感知到我临近爆发的情绪点，跳出来做和事佬。
这个时候我如果还敢再揪着刚刚的事情不放，就会变成我的不懂事了。
2一顿年夜饭吃的我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妈妈自然而然喊我去洗碗。
她愿意使唤我是和好的信号之一。小时候妈妈最长有三个月都不和我开口说话。
那种漠视比打骂更叫人难受。以至于我现在经常性做的噩梦都是被她丢弃。
我娴熟的系上围裙开始收拾碗筷。妹妹佯装要帮我，可是屁股都没挪一下。
妈妈正举着手机给满脸不耐烦的小侄子拍视频，抽空看了我们两姐妹一眼：“让你姐洗，
你大老远来就好好休息，陪我说说话！”碗还没洗完，
一直打游戏的小侄子就跑过来扯着我的衣服问我。“我的红包呢？
我妈说你肯定会给我包个大红包的，赶紧给我，我要去买烟花！”他说的理直气壮，
很没有礼貌。我皱了皱眉头。但是想着大过年的，也不好训小孩，
还是把原先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红包给了他。他当即拆开来看，数了数，很是不高兴的嘟囔。
“怎么才两千？”不知道何时就守在厨房门口偷看的妈妈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
那一眼看得我心里有些莫名发寒。随后妈妈笑着朝小侄子开口。“来给外婆拜年，
外婆可是给你包了个大红包！”小侄子一听这话，跪下就是猛猛磕了几个头，
嘴里好听话不要钱似的说。妈妈被哄的直乐，笑的见牙不见眼。女儿还小，
是看见别人做什么，就喜欢跟着学的年纪。她也笑嘻嘻地跪下，
学着小侄子的样子冲妈妈磕头拜年。妈妈肢体有些僵硬，随手摸了摸我女儿的头。
然后便重新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机。妹妹拿手肘碰了碰她。又拿眼神对着我这边示意了一下。
迟疑了半响后，妈妈才走进卧室，脸上的不情愿怎么都盖不住。
片刻后拿了个皱巴巴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红包，递给了我女儿。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气氛尴尬的不像样子，女儿也小，看不出来大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只笑嘻嘻得拿着红包递给我，大眼睛看着我：“给妈妈，妈妈也要有红包。
”我冷着脸解开围裙。任谁都看出来了我的不开心。妹妹赶紧出来解围。
她也给了女儿塞了个红包。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女儿连红包都没有拆开就直接交给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接过红包开始，
妈妈的眼神就屡屡看向我。临走前妈妈大声问了妹妹一句：“你给乐乐包了两百块钱？
”妹妹点了点头。“乐乐可是我姐的心肝宝贝呢，才上幼儿园就把学区房都给她准备好了，
我这个做小姨的可不能亏待她！”我听见了，可也没放心上。
压岁钱这种东西就是讨个彩头的，金额上吃点小亏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走时妹妹一家人大包小包拎着各种礼品，我送妈妈的也赫然在列。
心头的不忿在看见妈妈给女儿带着走的一盒进口巧克力时消散了。
妈妈强调了好几次那盒巧克力是法国进口的，很珍贵，她舍不得吃一直留着的。我安慰自己，
可至少妈妈还是疼孩子的。3三天后，我的年终奖金到了。
想起妈妈除夕那天说的三姨女儿给她买金镯子的事情。我打算带着妈妈也去金店买一个。
之所以要亲自带着她去店里，是怕她又和上次一样，非说我给她在网上买的金耳环是假的。
我想给她个惊喜，所以并未提前和她说明自己找她的来意。
但是给她发微信时才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我有些无奈地按门铃。是爸爸给我开的门，
妈妈在厨房包饺子，对我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
我还在想着怎么和她说带她去买金镯子的事情就听见妈妈突然来了一句：“宁简梅，
你女儿跟你一样都挺自私的。”我换鞋的动作一顿，愣住得看着她：“怎么能这样说孩子？
”妈妈擀面的动作停住了。她抬头近乎专注地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她越说越气愤：“除夕夜你妹妹给你女儿包了两百块红包，你就给人家两千块？
你懂不懂礼貌？”“你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盒巧克力是你爸的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
她就这么拿走了！也不知道分点给小虎！”“小虎那盒糖都过期了！”我听的云里雾里的，
脑子都有些发懵。妈妈还在说着。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我发现你这人就是可抠，
买的什么廉价礼品上门来就是为了让你女儿跟我要红包，一点都不像你妹妹那样贴心。
人家什么都不要。”可是她什么都不要，是因为知道妈妈什么都会给她啊。最后，
她笃定地下了结论：“歹竹出不了好笋，你女儿和你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随后她用一种平静到谈论晚上吃什么的语气通知我：“小虎就要上小学了，
你那个房子不是有个重点小学的名额吗，我和你妹商量过了，
小虎上小学就让她们一家人搬去和你一起住。”“反正你都离婚了，
你们母女两个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是浪费。”“你妹妹住你家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别和过年似的那么小气。”我一刹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气的手都在发抖。我想要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想把自己目光所及的一切东西都砸碎！我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她们商量过了？可那是我的房子，
我自己全款买的，有谁出过一毛钱吗？至于她给我女儿的红包。
里面不过是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连我打车来她家的油钱都不够。她却足足惦记了三天。
我给了宁欢喜两千，她不过是还了我两百。落在妈妈眼里居然也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捏紧拳头，指甲死死掐进自己的肉里。近乎目龇欲裂地看着她。
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真的会气到失声。她没看见我的神情，重新低头包起了饺子。
甚至愉快地哼起了小调，彷佛是堵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后难得的松快。
她嘟囔着：“欢喜口味重，这饺子馅是不是该再加点盐？”我能肯定她只是在无意识的低语。
她并不在意对着我说出那些话后我是什么反应。她只是那么想，然后也那么说了。
可这对我而言，比她是故意那么说刺激我来的更难以接受。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楚明白地知道，
妈妈她真的半点都不在乎我。她连我的孩子也不在乎。许久许久，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堆补品不是什么廉价货，花了我好几万块钱。”我近乎自虐般把购买记录给她看。
她抽空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你就是不如你妹妹会过日子，把钱花这些没用的地方。
”不过很快，她的眉眼又舒展开来：“你妹妹身体不好，刚好给她调养调养”我彻底死心了。
原来和礼品的贵贱没有关系。她不是因为不清楚那些补品的价值而轻视我。
只是因为那是我送的东西。我这个人，我的心意在她眼里都是廉价货。
也许我试图从她哪里获取那一丝根本就不存在的母爱就是错的！我收回手机，冷眼看着她。
语气平静而坚决：“学区房是我给乐乐买的，你们谁也别想打这上面的主意。”说完这话，
我直接起身摔门离开。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决绝。妈妈楞在原地，过了半刻才反应过来，
对着我一阵怒吼：“你翅膀硬了，有本事你就不要回来，
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看你还能回哪里去！”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女儿看出来了我情绪不对劲，贴心地给我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
似乎给那颗冰凉的心也带来了一点暖意。“妈妈，以后不去外婆家里好不好？
”“你每次去了外婆家都很不开心。”乐乐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开口。
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从前我一直教育她外婆是给了我生命的人，
所以一定要尊重和爱戴她。我想起妈妈反反复复提及的那盒巧克力，
把女儿抱在怀里问她：“从外婆家带回来的那盒巧克力是你自己拿的吗？
”女儿回忆了一下才仰头告诉我。“外婆一开始给我的是另外一个盒子，
小虎哥哥说我的盒子比他的大，就和我换了。”看着女儿清澈干净的眼睛，
本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我抱着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就连我自以为的温暖都只是一场笑话罢了！那盒过期的糖本来是要给谁的显然不言而喻。
我从小就知道妈妈喜欢妹妹胜过我。小时候她总是骂我是个祸害精，因为怀了我，
她不得不急急忙忙嫁给我爸，被他们一家拿捏，没要到丰厚的彩礼，被人看不起。
所以她给我取名叫“贱妹”，是登记的人觉得这名字过于难听才改成的简妹。
我似乎生来就带有原罪，就连给了我生命的人都如此厌恶我。妹妹和我不一样，
她是在期盼和爱中被生下的孩子。妈妈很爱她，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