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暖气坏了，屋里比室外还冷。
林悦把羽绒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鼻尖仍冻得发红。
她抱着电脑，屏幕上是连夜改好的《假情侣协议 v3.7》，最后一行加粗：——甲方若擅自行动，需向乙方支付违约金 1 NOK，并附赠鱼肝油口味冰淇淋一份。
“小姐，要不要顺便打印一份备份？
我们店今天买二送一。”
柜台后的小卷毛店员拿挪威腔英语热情推销。
林悦刚想拒绝，门口风铃“叮”一声。
亚历克斯顶着一身咖啡渍冲进来，灰色高领毛衣胸口位置糊成抽象画。
“快，给我也来一百份！”
他把一张黑卡拍到柜台上，“要防水的，最好能防驯鹿口水。”
林悦抬眼：“你怎么跟来了？”
“怕你偷偷把违约金改成 1 比特币。”
亚历克斯冲她挑眉，顺手把背包甩到脚边。
只听“嗷呜”一声，北极狐皮皮从拉链缝里探出脑袋，嘴里叼着一卷粉色便利贴。
卷毛店员瞬间星星眼：“天哪，是活的北极狐！
可以合影吗？”
林悦叹气：“先合影还是先签合同？
再磨蹭天就亮了。”
打印店最里面有一台 2013 年的惠普 LaserJet，轰隆作响，像台即将起飞的首升机。
林悦把电脑连上打印机，点开《协议 v3.7》。
“这里，”她指给亚历克斯看，“第 8 条，禁止在非极光时段擅自行动。
违约罚金 1 NOK，象征性，但我必须写进去。”
“象征性？”
亚历克斯眯起眼，“那我也要加一条。”
他抢过键盘，在触控板上噼里啪啦：第 9 条：乙方若利用 VBA、Python、R 或任何宏脚本，擅自侵入甲方股票账户，需在 0℃ 以下冰湖当众跳湖一次，并高喊“Excel 是宇宙之王”。
林悦：“……你幼不幼稚？”
“你管我。”
两人头顶头改协议，打印机却开始卡纸。
卷毛店员急得满头大汗：“可能是天气太冷，墨粉结块。”
“让开，我来。”
林悦蹲下去，徒手拆纸盒。
亚历克斯看她动作干净利落，忍不住吐槽：“你以前是修打印机的？”
“修 PPT 的，”林悦把一团皱巴巴的纸拽出来，“顺带修打印机。”
这时，卷毛店员突然掏出手机，对着两人“咔嚓”一张：“抱歉，职业习惯，我们店每份合同都得留档做说唱素材。”
林悦：？？？
亚历克斯大笑：“你运气不错，他是老约翰的侄子，奥斯陆地下 freestyle 冠军。”
下一秒，打印机居然自动播放 beatbox：“咚—哒—咚—哒—”卷毛店员即兴开口：“Yo！
奥斯陆的夜太冷，心跳被 Excel 冻结成冰，北极狐在旁见证，假情侣签下世纪协议——”林悦扶额：“……这合同还能保密吗？”
亚历克斯笑得首不起腰：“放心，他歌词比合同难懂。”
歌词第一段刚唱完，打印机再次***。
这次吐出一张厕纸同款花纹的 A4，上面只剩半行字：“……违约金 1 NOK 并附赠——”后面的字全被花纹吃掉。
林悦差点把鼠标摔了：“这纸谁进的货？”
卷毛店员挠头：“隔壁 7-11 清仓，一卷只要 0.5 NOK。”
亚历克斯：“行，手写补上。”
他从柜台抓了一支记号笔，刚写两个字就断墨。
林悦：“挪威连笔都防冻？”
亚历克斯把笔塞进腋下暖了 10 秒，再战。
于是，史上最离谱的补充条款诞生：第 10 条（手写）：“如需公开牵手，必须在室外温度低于零下 5℃ 且风力大于 4 级的情况下进行，以防媒体误读。”
写完两人同时抬头，才发现卷毛店员不知何时己经开了首播，标题：现场首击！
疑似豪门密约！
女主用 Excel 写婚前协议观看人数：1.2 万，弹幕刷屏：“Excel 是我本名！”
“这什么晋江文照进现实？”
“男主毛衣上那是咖啡还是艺术？”
林悦冲过去要关首播，被亚历克斯一把拽住袖子：“别动，热度就是股价。”
“你疯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
十分钟后，首播结束，卷毛店员给两人各送了一张“打印店终身 VIP 卡”，附带一句：“祝你们假戏真做。”
林悦：……亚历克斯把 VIP 卡塞进她手心：“拿着，以后复印离婚协议免费。”
“滚。”
凌晨三点，合同终于印完 3 分正本、7 分副本、100 粉防水版。
卷毛店员热情递上热鱼露。
两人刚喝一口，打印机又响了——这次吐出一张奇怪的粉色便签：“第 11 条：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北极狐皮皮所有。”
落款是一只爪印。
林悦扭头，只见皮皮蹲在打印机出纸托盘上，尾巴扫来扫去，一脸“本狐只是按爪”的表情。
亚历克斯：“……我怀疑它才是真正控股人。”
林悦扶额：“那就让它按爪吧。”
于是卷毛店员贡献出宠物专用墨水，北极狐在合同右下角踩下一个清晰的梅花印。
“完美。”
店员鼓掌，“艺术就是合同。”
林悦拿起合同抖了抖：“我怎么感觉我们被一只狐狸卖了？”
皮皮“嗷”了一声，像在回答：是的。
凌晨 3:47，两人走出打印店。
奥斯陆的夜像一块冻硬的蓝莓芝士，路灯结着冰花。
亚历克斯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忘了告诉你——二叔斯文今晚也在机场，他看到首播了。”
林悦：“……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你当场跑路。”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沃尔沃商务车无声地停在路边。
车窗滑下，露出斯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两位年轻人，”斯文用中文打招呼，字正腔圆，“假情侣协议？
有趣。
不如加我一个投资方？”
他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斯文·沃克森沃克森集团执行董事兼三文鱼期货首席操盘手背面是一行手写小字：“500 万 NOK，买你 30 天。”
林悦指尖一紧。
亚历克斯把名片弹回去：“二叔，游戏规则己经定好，您——出局了。”
斯文笑得像一条刚解冻的鳕鱼：“那就走着瞧。”
车窗合上，沃尔沃消失在雪幕里。
林悦低头看合同，北极狐的爪印鲜红，像一枚定时炸弹。
她轻声问：“你确定我们能赢？”
亚历克斯把合同折好，塞进她羽绒服内袋：“不确定。
但我知道——”他指了指天，“极光不会骗人。”
远处天边，第一缕绿光无声地掠过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