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私账本与蛇形符号
陈知南松开紧握的车把,指尖发僵,稍稍定了定神,才慢慢下车。
老李从车上跳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头也不回地往值班室走。
她跟进去,把现场记录表递过去。
老李接过,扫了一眼,眉头微动。
表上“可疑物证”一栏写得密实:深灰色胶鞋、锯齿纹底、右脚第三道纹缺损;铁锹一把,锹面残留血迹;灰蓝布料碎片,疑似工作服。
“你记这些做什么?”
他问。
“怕漏了。”
她说。
老李没再说话,把表折了折,塞进上衣口袋。
半小时后,他召集两名村警,说要去老妪家搜查。
陈知南站在角落,等他点名。
老李看了她一眼:“你也去。”
老妪家在村东头,土墙瓦顶,院门歪斜。
屋内陈设简陋,床、桌、灶台,墙角堆着几筐未拆的化肥袋。
老李带人翻衣柜、掀床板,一无所获。
陈知南站在卧室门口,目光落在后墙。
那面墙颜色略深,泥灰剥落处露出的砖缝走向整齐,不像自然风化。
她没出声,只走近几步,用指节轻敲墙面。
声音闷实。
老李注意到她动作,走过来,也敲了两下。
他蹲下,顺着墙根摸了一圈,忽然停住——墙角与地面接缝处有细小划痕,像是被硬物反复撬动过。
他招呼村警拿来铁锹,***缝隙,用力一撬。
一块半人高的泥板被掀开,露出后面不足两平米的小隔间。
里面堆着三个印有外文的纸箱,箱体泛黄,标签模糊,能看出一些外文翻译后“柑橘出口”等字样。
箱盖未封,打开后,内层夹着油纸,油纸下压着一本薄册子。
老李戴上手套,取出册子。
封皮无字,纸张脆黄,翻动时边缘碎屑掉落。
内页写满数字,排列无序,每页右下角都画着一个扭曲的图案——蛇形,首尾相衔,线条粗细不一,但笔触一致,绝非随手涂画。
陈知南站到老李身后,目光落在那符号上。
她没动,心跳却沉了一拍。
前世经手的一起跨国生物走私案卷里,扣押物清单附页上,就有几乎一模一样的标记。
当时专家组判定为组织内部识别符号,用于标记运输批次与接收节点。
她没说话,只盯着那图案,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右手食指的茧。
老李翻完账本,合上,递给村警:“带回所里。”
回程路上,陈知南坐在三轮后座,手搭在膝盖上,指甲掐进掌心。
她不能提那符号,更不能说它曾在未来出现。
她只能等机会。
所里,老李把账本放在桌上,叫来户籍警做登记。
陈知南走过去,低声问:“我能看看吗?”
“你看什么?”
老李抬眼。
“数字排列有规律。”
她说,“我学过一点符号分类,或许能分出类别。”
老李盯着她看了两秒,没拒绝。
她坐下,接过账本,一页页翻。
数字多为六至八位,夹杂字母缩写,如“L-7B-3”。
每页蛇形符号位置固定,大小略有变化。
陈知南她取出笔记本,不动声色地描下图案,又记下几组数字组合。
老李在旁边打电话联系法医室,说要查账本纸张来源。
挂了电话,他问:“看出什么?”
“不是普通记账。”
她说,“数字像是编号,字母可能是批次或路线代号。
这个符号——”她顿了顿,“反复出现,位置固定,应该是标记,不是装饰。”
老李皱眉:“标记?
什么标记?”
“不清楚。”
她合上账本,“但如果是走私,通常会有内部识别方式,避免交接出错。”
老李没接话,但眼神变了。
他盯着账本,沉默片刻,说:“明天传她儿子。”
死者儿子名叫张强,三十出头,在镇上修车。
第二天上午被带到所里,坐在审讯椅上,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发白。
老李把账本照片推到他面前:“认识这个?”
张强摇头:“没见过。”
“你妈屋里藏的。”
老李说,“印着外文的箱子,账本,还有这个符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张强抬头,眼神闪了闪:“我妈就是帮人带点货,挣点辛苦费。”
“带什么货?”
“不知道。”
他说,“每个月有人送来,她收下,再转交给来取的人。
她从不开箱。”
“谁送的?”
“刘哥。”
张强说,“只知道这个称呼。
没见过脸,都是晚上来,钱塞在门缝里。”
老李追问交接地点、时间、频率,张强回答得断续,但基本能对上村里几户人家的口供——有人曾见老妪深夜在院外短暂停留,与陌生人低语几句便回屋。
陈知南站在观察窗后,听着审讯室里的对话。
她没进去,只在记录本上写下:“刘哥——代号,夜间交接,现金支付,闭环传递。”
又在旁边画下蛇形符号,加了一圈括号。
下午,老李把账本送去市局文书鉴定科,说要查纸张年代和墨迹成分。
陈知南留在所里整理走访笔录。
她翻到一页,是村妇的证词:那老太太前阵子收了个大箱子,说是亲戚寄的橙子,可她家没亲戚在外地。
她把这条标红,夹进卷宗。
傍晚,老李回来,脸色沉。
市局反馈:账本用纸为1980年代中期进口书写纸,墨水为普通蓝黑,无特殊成分。
但文书科老吴说,那蛇形图案的笔迹,与本市三年前一起未破的文物走私案中发现的标记,有七成相似。
“又是符号?”
老李把报告拍在桌上。
陈知南点头:“如果两起案子有关联,说明这个组织活动时间至少三年以上。
而且——”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数字编号方式也类似。
上次是‘W-5’‘K-9’,这次是‘L-7’‘B-3’,字母在前,数字在后,可能是区域+批次。”
老李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上次的编号?”
“档案室看过。”
她说,“顺手翻的。”
老李没再问。
他点起一支烟,烟雾升腾,遮住他半边脸。
陈知南低头,把蛇形符号又描了一遍,比之前更清晰。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组织在扩张。
三年前只涉文物,现在盯上水果贸易,利用农户做中转,隐蔽性极强。
她合上本子,起身去档案柜取老妪尸检报告。
法医结论是钝器击打致颅脑损伤,死亡时间约在凌晨一点至三点。
凶器未找到,但伤口边缘有轻微擦伤,像是被粗糙表面摩擦过。
她想起那把铁锹——锹面有刮痕,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
她把报告放回,正要走,老李叫住她:“明天你跟我去码头。”
“码头?”
“镇上就两个出口能走大宗货物。”
老李说,“一个是公路站,一个是河运码头。
老太太家搜出的箱子印着‘出口’,大概率走水路。
我去查最近半个月的货运记录。”
她点头。
第二天一早,两人骑车去码头。
河岸泥泞,几艘货船停靠,工人正往船上搬箱子。
老李找管事的要了最近的装货单,一页页翻。
陈知南站在旁边,目光扫过纸面。
多数是化肥、工具、日杂,但有三页写着“水果”,发货方为“苍南农贸合作社”,收货地为“榕城港”。
她接过单子,看发货人签名——字迹潦草,但“合”字末笔上挑,“作”字左窄右宽。
这相似之处让陈知南心中一动,一种预感涌上心头。
她忽然想起账本里一页数字旁的签名缩写,也是同样的笔顺特征。
回程路上,老李问:“看出什么?”
“发货人签名。”
她说,“和账本里的字迹,可能是同一个人。”
老李没应,但车骑得更快了。
所里,陈知南把三张装货单铺在桌上,与账本影印件并列。
她用红笔圈出签名特征,又标出“L-7B-3”等编号对应的发货日期。
当她仔细对比后,发现时间上完全吻合——每笔编号出现的次日,都有‘水果’出货记录,这绝非巧合。
经过这一系列的分析,陈知南越来越确定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就像一个危险的巢穴,说不定“蛇形”图案就是这个巢穴的标志。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暮色压下来,街道安静。
她从内袋掏出那张描了蛇形符号的纸,展开,又写下两个字:蛇巢。
风从窗缝钻进来,纸页轻颤。
她没动,只盯着那符号,首到老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市局刚来电话。”
他站在门口,“榕城港那边查了,这批货上周己被提走,提货人用的是假证。
但——”他顿了顿,“货单上盖的章,是‘国际水果贸易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