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清魄澈魂
玄清道长仙风道骨,却总爱在深夜逗弄棺材里的艳鬼阿澈。
“小东西,想晒太阳吗?”他指尖道符烧得阿澈嘤咛躲闪。
阿澈替他挡天劫那夜,魂体透明如琉璃。
玄清将浑身颤抖的他按在温泉石上,朱砂笔走龙蛇:“道侣结契,以我精血养你魂魄。”
水雾氤氲了阿澈脖颈的符咒,也氤氲了玄清眼底的疯狂。
“疼就咬我。”他喘息着将金铃系在阿澈脚踝。
后来玄清抱着消散的魂魄踏进丹炉,经卷最后一页添了行小字:
“诸天神佛,不若吾妻一笑。”
山雨欲来,浓墨般的夜色沉沉压着山峦轮廓,青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要坠下。
风在林间穿梭,呜呜咽咽,卷起枯叶残枝,打着旋儿撞在古旧山寺斑驳脱落的墙壁上。
寺门早已朽坏,半扇斜倚着门框,另一扇则委顿在地,任凭风雨侵蚀。
殿内蛛网横斜,灰尘厚积,残破的神像在昏暗中投下扭曲怪异的影子,空洞的眼窝漠然俯瞰着荒凉。
玄清便是踏着这满地狼藉而来。
他一身天青道袍,行走间衣袂拂过地上的碎石断木,却纤尘不染,在这破败污浊之地,宛如一泓清泉自九天垂落。面容清俊,眉目间凝着山巅积雪般的疏离,薄唇紧抿,无悲无喜。
唯有那双眼睛,深潭似的瞳孔里,偶然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探究幽光。
他脚步无声,径直走向殿后。
那里,一口巨大的石棺半掩在倾倒的帷幔和厚厚的尘埃之下,棺盖斜斜错开一道深幽的缝隙,透出里面更浓的黑暗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腐朽与奇异冷香的气息。
玄清在棺前三尺处站定,目光如实质般投向那道缝隙。
殿外风声骤然加剧,如百鬼齐哭,雨点终于噼啪砸落,敲打着残破的屋顶和瓦砾,更显得殿内死寂一片。
他宽大的袖袍微动,手指间已悄然拈出一道明黄色的符纸,朱砂绘就的符文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暗红的光泽,仿佛活物。
“既藏于此,” 他的声音不高,清冽如玉石相击,穿透呜咽的风雨声,清晰地落在那幽暗缝隙之中,“何惧一见?”
棺内毫无动静,唯有那股冷香似乎又浓郁了一分。
玄清唇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无痕的弧度,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搓。
那道符纸“嗤”地一声轻响,顶端倏然窜起一簇小小的、跳跃的火焰。
金红色的火苗映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更将一股纯阳炽烈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散开去。
“躲什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指尖却稳稳地执着那燃烧的符纸,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向棺盖的缝隙递去。
炽热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探针,刺入棺内的阴寒。
就在那跳跃的火苗即将触及缝隙边缘的刹那——
“呜……”
一声极细微、带着惊惶痛楚的呜咽,如同受惊小兽的哀鸣,蓦地从那深幽的黑暗中逸出。
棺盖的缝隙处,光影急速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向棺内更深更暗的角落缩了回去。
玄清的动作顿住了。
他指尖的符火依旧燃着,映得他深潭般的眼眸深处,那点幽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古井,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他并未收回符纸,反而任由那炽烈的纯阳气息,如同无形的暖流,持续不断地、带着一丝温和的霸道,缓缓涌入那冰冷的石棺缝隙。
殿外雷声隆隆滚过天际,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浓墨般的夜幕,将殿内的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随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就在那电光骤亮的瞬间,玄清的目光捕捉到了缝隙深处一闪而逝的景象。
那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蜷缩在棺内最深最暗的角落。
并非可怖的骷髅,也非狰狞的恶相,倒像是一团凝聚的、温润的月华,被强行拘禁在冰冷的石棺之中。
那团月华似乎极其畏光畏热,在符火气息的逼迫下微微颤抖着,散发出一种脆弱而纯净的哀伤。
方才那声呜咽,便是从中传来。
玄清指尖的符火无声地熄灭了。那点暗红的符文光泽也黯淡下去,化作一张普通的黄纸。他将符纸拢回袖中,周遭那迫人的纯阳气息也随之消散。
殿内只剩下风雨的喧嚣和石棺缝隙里那细微的、压抑的颤抖。
他静立了片刻,目光落在棺盖那道幽深的缝隙上。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那样看着。
许久,他转过身,天青色的道袍在昏暗中划过一个清冷的弧度,向着殿外风雨飘摇的黑暗走去。
脚步声依旧轻得如同不存在,很快便消失在殿门外的凄风苦雨之中。
石棺深处,那团凝聚的月华,在纯阳气息彻底消散后,才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停止了颤抖。
冰冷的黑暗重新拥抱了它。
殿外,雨势滂沱,仿佛要将这座孤寂的山寺彻底冲刷进遗忘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