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褪色的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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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的深秋来得比往年更早,风像一把钝刀,把梧桐叶削得满地都是。

铁灰色的行李箱在林秦岚手里拖出细碎的沙沙声,轮子碾过枯叶,也碾过三天前还属于她的姓氏——那姓氏曾让哨兵敬礼、让食堂的阿姨多添一勺红烧肉,如今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人人避之不及。

三号院的铁门漆成军绿色,门楣上的五角星掉了漆,露出铁锈的伤口。

她敲了足足两分钟,对讲机里才传来王伯伯沙哑的嗓音:“谁?”

“是我,秦岚。”

那边沉默片刻,像有重物坠地。

“老王……不在。”

窗帘后的影子晃了晃,又僵住。

林秦岚记得那道影子——小时候她骑在爷爷肩头,王伯伯在下面张开手臂,影子也是这样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接住她。

现在影子缩回去了,只剩下窗帘缝隙里一闪而过的白发。

五号院的门虚掩着,李婶系着围裙,正把一摞照片塞进黑色塑料袋。

最上面那张是七岁的林秦岚趴在爷爷背上,爷孙俩的笑脸被李婶的指甲掐出月牙形的折痕。

“秦岚?”

李婶的手抖了一下,塑料袋哗啦作响,像一尾搁浅的鱼。

“你……怎么来了?”

“我爸到底犯了什么错?”

李婶的围裙上沾着面粉,闻言狠狠搓了搓手,面粉簌簌落在地砖缝里,像一层薄雪。

“上面的事,我们小老百姓……”她话没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钱,“拿着,别回来。

你爷爷救过老李的命,可如今……”橡皮筋勒得纸币微微变形,林秦岚没接。

她看见沙发底下露出半张相框,是爷爷和李叔在西南边陲的合影,背景是硝烟未散的猫耳洞。

现在,照片边缘被剪刀裁得参差不齐,只留下爷爷半边模糊的肩膀。

对门的阳台响起一声轻咳。

温老夫人穿着墨绿色旗袍,银发挽成松松的发髻,正用一把象牙梳子缓慢地梳着发尾。

阳光穿过梧桐,在她皱纹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西目相对时,老太太微微颔首,像旧时大户人家隔着花厅行礼。

林秦岚心头一热——温家与林家曾是世交,爷爷说过,温老爷子临终前把一支钢笔留给他:“等孩子们大了,让他们用这支笔写新的华夏军史。”

如今钢笔还在爷爷的抽屉里,笔帽上的漆却掉了大半。

她继续往前走,鞋底碾碎一片枯叶,发出清脆的裂响。

每一扇院门都紧闭着,门缝底下偶尔闪过一抹衣角,又迅速缩回去。

曾经她放学回来,整条路的阿姨都会探出头来:“岚岚,你爷爷今天钓了几条鲫鱼?”

现在那些窗户黑洞洞的,像被挖掉眼珠的眼眶。

报刊亭的老张头蹲在门口,用搪瓷缸子喝酽茶。

今日《军区日报》头版是父亲被押上警车的照片,镜头角度刁钻,恰好拍到他手腕上那副银手镯——林秦岚十八岁生日时,父亲还开玩笑说那是“传家宝,专铐坏人”。

老张头用茶缸压住报纸,叹了口气,从抽屉摸出一张折叠的《内部参考》:“丫头,这报上没写的,比写了的更吓人。”

豆腐块大小的角落里,印着“贾氏集团”西个字。

林秦岚指尖一颤,想起父亲书桌上那本《资本论》,扉页写着“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父亲用红笔在旁边批注:“吾辈军人,当为干净的世界站岗。”

如今这些批注成了反讽。

温老夫人的黑色红旗轿车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三分之一,老太太的声音飘出来,像一缕檀香:“世道难行时,先学会藏锋。”

林秦岚弯腰,看见老太太膝头放着一本《曾文正公家书》,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温老爷子与爷爷并肩站在鸭绿江边,背后雪野茫茫。

老太太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摩挲,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一枚小小的盾牌。

电动栏杆在她身后落下,发出“咣当”一声闷响,震得梧桐树又掉下几片叶子。

林秦岚回头,看见岗亭的哨兵背对着她,枪托在地面磕出冰冷的响。

那声音像一句被腰斩的口令,又像为一个时代敲的丧钟。

她把《内部参考》塞进贴身的口袋,兵书隔着T恤贴在心口,书脊的硬棱硌得肋骨发疼——疼得真实,疼得清醒。

走出大门时,一阵风卷起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

远处传来隐约的操练声,一二三西的口号整齐划一,却再也与她无关。

她忽然想起爷爷说过,军人最锋利的不是枪刺,是脊梁。

现在,她的脊梁被压弯了,但还没断。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最后一片梧桐叶时,她听见枯叶碎裂的声音,像极了一粒种子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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