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第一次遇到人，是在一个磅礴的雨天。人在天桥下灰头土脸，瑟瑟发抖。猫过去甩甩尾巴。

呵，果然。人就是这么肤浅，小小的甩尾就能拿下。“***，你也是被赶出来的吗？

”人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猫。“******咪喵。”人，你在说什么臭猫话，

猫只是在寻找自由。猫展示自己矫健的四肢。看到了吗，人，猫自由又骄傲。

想去哪片屋檐就去哪片屋檐，想踩哪个纸箱就踩哪个纸箱。猫的字典里没有“被赶出来”，

只有“本喵腻了，换个地方巡视”。湿漉漉的毛贴在身上确实有点烦，但这点小雨算什么？

猫抖了抖身子，水珠溅了那人一脸。“哎呀！”人缩了缩脖子，却也没生气，

反而笨拙地用破袖子擦了擦脸，又伸出手。愚蠢。猫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只沾着泥点的手，

但……这桥洞底下，就这一小块地方还算干爽。人占着位置，

还散发着一股不讨厌的暖烘烘的气息。算了，猫屈尊降贵地踱了两步，

用尾巴尖扫过那人冰凉的手背。“你冷吗？”人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打着颤，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别的。废话！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看到雨这么大风这么嚎吗？

你这不中用的两脚兽，抖得比猫还厉害！猫优雅地转过身，用自己尚且干燥的背脊，

精准地、施舍般地，贴上了那人发抖的小腿。一股暖意瞬间传了过来。“！”人僵了一下，

随即小心翼翼地、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喜，轻轻把手放在了猫的背上。这次，猫没躲开，

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听不见的呼噜。哼，别误会。猫眯起眼，

望着桥洞外如织的雨幕。猫只是觉得这块地垫……暂时还算暖和。

顺便……监督一下这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仆人，别在猫的地盘上冻僵了，有碍观瞻。自由？

猫当然自由。猫选择此刻在此处歇脚，仅此而已。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猫的地垫体温倒是稳定了，就是呼吸声时轻时重，带着一种猫不太喜欢的、潮湿的沉闷。

天快亮时，雨势稍歇，人似乎睡沉了，手臂无意识地垂落，搭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猫嫌弃地用爪子拨了拨，没用。啧，麻烦。猫站起身，伸了个极尽舒展的懒腰。

猫绕着人走了两圈，用尾巴尖扫过人紧闭的眼睑。“唔……***？”人含糊地哼了一声，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愚蠢的两脚兽，果然病了！

猫心里警铃大作。它凑近嗅了嗅，

那股暖烘烘的气息里混进了让它不安的味道——虚弱、滚烫、还有一丝……绝望？

就像被丢弃在雨里的烂纸箱，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不行！猫炸了毛。

这可是猫刚刚选中的、还算凑合的地垫兼临时仆人！怎么能烂掉？！猫的自由巡视计划里，

可没有帮两脚兽收尸这一项！太晦气了！“喵——嗷！

”猫用爪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喉咙里发出命令式的长音。起来！你这个不中用的！

人勉强笑了笑，声音沙哑：“对不起啊***……我好像……起不来了……”起不来？！

猫震惊。猫见过被铁盒子撞飞的同类，见过病得脱形的野狗。但从未见过一个活着的两脚兽，

就这么躺着说“起不来”。这简直是对猫统治力的侮辱！猫要的地垫，必须能自己发热！

猫的东西，不能就这么坏掉。猫转身，像一道闪电般蹿出桥洞。

冰冷的晨风夹杂着残留的雨丝，打在脸上。猫的目标明确。

那个总在街角垃圾桶翻找、偶尔会好心丢出半根火腿肠的老太太。猫记得她的味道，

也记得她看到猫时，浑浊眼里会亮起的光。找到了！猫用尽毕生演技。夹起嗓子，

发出能融化铁石心肠的“咪呜~咪呜~”。围着老太太的裤脚打转，

用脑袋蹭她沾着泥点的旧布鞋，尾巴翘得笔直，

末梢还微微颤抖——这可是猫界最高规格的讨好信号。“哎呦，小可怜，饿坏了吧？”果然，

没有人能逃过猫的讨好。老太太颤巍巍地从布袋里摸出小半块馒头。猫叼住馒头，却并不吃。

而是焦急地往回扯老太太的裤脚，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呼噜声，一步三回头地望向桥洞方向。

“怎么了？有东西？”老太太似乎明白了点，疑惑地跟着猫走。

当老太太看到天桥下蜷缩着、脸色潮红、气息微弱的人时。她倒抽一口冷气：“老天爷！

这娃儿……”她连忙蹲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又看了看她破旧单薄的衣物和身边散落的几张画着潦草线条的纸。猫蹲在一旁，

尾巴盘在爪子上，看似仔细地舔着爪子，实则耳朵高高竖起，紧张地监工。

猫看到老太太掏出个旧旧的砖头。这个猫知道，人管叫它手机。

对着里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不久，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辆白红相间的、会嗷嗷叫的铁盒子停在了路边。猫老早就远远退后了。

猫的同类就被它撞过，扁扁的，再也没能起来。

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抬着个带轮子的床下来了。猫瞬间弓起背，

挡在它那不中用的仆人面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干什么？！猫好不容易找来的帮手！

“***乖，不怕不怕，他们是来帮她的。”老太太连忙安抚地摸了摸猫的头。猫犹豫了一下，

看着老太太浑浊却真诚的眼睛，又看看地上气息奄奄的人。最终，

极其不情愿地、带着一种“猫只是暂时撤退观察”的倨傲姿态，退到了一边。

地垫被抬上了那个会嗷嗷叫的铁盒子。猫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就想跟上去。“小东西，

你也担心她吧？”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猫焦躁地围着救护车打转。“放心，

他会去暖和的地方治病。你……跟我回家吃点东西？”跟老太太走？

猫看了一眼那即将关闭的车门，又看了一眼老太太。不。猫是自由的。猫还有更重要的事。

猫要监督这个地垫的维修进度！猫猛地发力，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瞬，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轻盈地跃进了车厢。“哎！哪来的猫！”车里的人惊呼。猫才不管。猫精准地跳上担架边缘，

在人裹着毯子的身体旁找了个空隙，优雅地蜷缩下来。下巴搁在前爪上，

一双在昏暗车厢里亮得惊人的猫眼，冷冷地扫视着车厢里惊愕的维修工。哼，看什么看？

猫的地盘，猫说了算。猫要亲自监工，

确保这个笨笨的、会画奇怪线条、还会说臭猫话的仆人，能重新发热，

重新给猫当合格的地垫兼铲屎官。担架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重量和温度。

即使在昏沉中，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些。

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猫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噜，

闭上了眼睛。自由？呵。猫当然自由。猫现在自由地选择了——救这个人类。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猫需要一个健康、能发热、能提供稳定食物来源和顺毛服务的仆人。

猫才不做赔本买卖。至于她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她画的是什么？

她眼里那层灰蒙蒙的东西是什么？……哼，等把他修好了，猫有的是时间慢慢盘问。毕竟，

猫救下的，就是猫的了。这是猫的规矩。那个会嗷嗷叫的铁盒子，

把人和猫带到了一个充斥着刺鼻气味和冰冷白光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维修工，他们说话又快又急，像一群聒噪的麻雀。

猫很不喜欢这里，气味太难闻，地面太光滑，而且总有人试图把它猫赶出去。

更让猫难受的是，这里到处充斥着死亡的味道。“这猫不能留在这里！

”“它跟病人一起来的，好像很依恋她……”“医院有规定！”白大褂们闹昏昏的。

猫才不管什么规定。猫亮出爪子，弓起背，这是它捡到的人。它猫会为她负责，猫会养她的。

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容置疑的咆哮，牢牢守在它那昏睡仆人的病床边。

谁敢靠近试图抓它，它就毫不留情地给对方手上留几道“爱的印记”。“算了算了，

先别管猫了，病人情况不太好，高烧引发肺炎了，得赶紧处理！”那几个白大褂妥协了。哼，

猫说过猫是强壮矫健的猫，猫才不会骗人。猫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维修术语，

但猫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太好”几个字。猫跳上床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