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唯站在热带雨林主题区的仿真榕树下,长发松松束在颈后,眼睛透过垂落的藤蔓缝隙望向云霄飞车方向。
此刻的寂静被远处过山车撕破空气的尖啸刺穿,伴随着某种不寻常的骚动。
人群在“超级巨蛇”云霄飞车的出口处聚集,渡边唯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工藤新一正蹲在轨道下方的阴影里,侧脸紧绷,指尖捻起轨道旁草丛中某种微小的东西。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与周围游客惊恐或好奇的表情格格不入,而同班同学毛利兰站在警戒线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交握。
警笛声由远及近,渡边唯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她对案件没有兴趣,更无意卷入警方的调查旋涡。
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人群外围——两个穿着厚重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正逆着人流,悄无声息地退向乐园深处废弃的区域。
那身装束在蒸腾的暑气中显得诡异而突兀。
渡边唯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异常的着装、刻意避开人流的路径、目标明确的隐蔽角落。
信息瞬间归档:潜在的高风险因素。
她没有任何探究的欲望,只希望远离,她选择了一条通往乐园东侧出口的僻静小路,高大的灌木丛和仿古灯柱形成天然屏障,隔绝了主园的喧嚣。
小路地面铺着粗糙的石板,渡边唯的步伐稳定而轻捷,她享受着这份短暂的宁静,首到前方岔路口传来压低的、冰冷的对话声,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耳膜。
“……东西确认无误。”
一个声音粗犷沉闷。
“哼,算他们识相。”
另一个声音更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理痕迹,立刻离开。”
渡边唯瞬间停住,身体紧贴在一根粗壮的仿古灯柱后,屏住呼吸,透过灌木枝叶的缝隙,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两个黑衣男人,站在围栏的阴影里。
魁梧男子正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金属盒塞进风衣内袋,另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银色长发垂落肩侧、帽檐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正扫视着周围。
危险的气息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
渡边唯的心跳平稳,但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她像一尊融入灯柱阴影的石像,控制着最细微的呼吸,等待着他们离开。
就在这时,另一个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促和一种毫不掩饰的探究意图。
渡边唯的瞳孔骤然收缩——工藤新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云霄飞车现场吗?
新一小心翼翼地靠近黑衣人,他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然而,就在新一全神贯注的时候,另一个黑衣男子从他的身后悄然出现,这个男子脚步轻盈,如同鬼魅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新一毫无察觉,完全沉浸在对真相的狂热执着中,突然,他的后脑勺遭到了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死活的小鬼。”
伏特加啐了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的新一。
琴酒缓步上前,冰冷的视线扫过新一的脸:“他看到了多少?”
“不清楚,大哥。”
伏特加回答,“但绝不能留活口。”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了一个与刚才交易时截然不同的、小巧的银色金属盒。
盒盖弹开,里面是一颗红白相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色泽的胶囊。
“用这个。”
琴酒的声音毫无波澜,“新开发的‘毒药’,不会留下任何外伤痕迹,警方只会认为他是突发急病猝死。”
伏特加接过药盒,没有丝毫犹豫,粗暴地掰开新一的下颌,将那颗冰冷的胶囊塞了进去,然后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昏迷中的新一在窒息的本能下,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哼,便宜他了。”
伏特加松开手,看着新一因窒息而微微泛紫的脸。
渡边唯紧贴着冰冷的灯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目睹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恐惧并非没有,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冰冷的判断——此刻现身,除了陪葬,没有任何意义。
她必须等待,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
琴酒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周围,渡边唯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限,她将自己更深地融入那片凝固的阴影。
琴酒的目光在她藏身之处停顿了半秒——那里只有浓密的深绿枝叶和斑驳的光影——似乎并未发现异常。
“走。”
琴酒简洁地命令,转身准备离开。
伏特加应了一声,也迈开脚步。
就在渡边唯紧绷的神经即将放松一丝缝隙的刹那,琴酒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他猛地侧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精准无比钉在了渡边唯藏身的阴影处。
“还有一个。”
琴酒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杀意,“出来。”
伏特加瞬间转身,墨镜后的眼神凶戾地扫过来,手己经闪电般探向腰间!
暴露了!
渡边唯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但大脑却在瞬间冰封。
逃跑?
在这两个黑衣人面前绝无可能,呼救只会死得更快,想要解释的话,对方的杀意己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选择。
在伏特加拔枪的瞬间,渡边唯做出了唯一能争取渺茫生机的反应——她猛地从灯柱后闪身出来,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恐和无措,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别…别杀我!
我只是路过!
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踉跄着后退,试图表现出一个普通女生遭遇持枪暴徒时的崩溃。
然而,她的表演在琴酒眼中如同拙劣的默剧,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纯粹的、看待实验品般的冷漠,他甚至没有示意伏特加开枪,只是再次取出了那个致命的银色药盒。
“处理掉,干净点。”
琴酒的声音毫无温度。
伏特加狞笑着收起枪,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铁钳般的力量,一把捏住了渡边唯纤细的下颌!
剧痛传来,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被迫张开了嘴。
“小丫头,算你倒霉。”
伏特加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他捻出另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白胶囊,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渡边唯无法闭合的口中。
渡边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干呕,试图将它吐出来,但伏特加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剥夺了她所有的反抗能力,在生理本能的驱使下,那颗胶囊不受控制地滑入了食道深处。
伏特加感觉到她喉咙的吞咽动作,立刻嫌恶地松开了手,像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般猛地将她推开。
渡边唯重重地摔倒在地,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呛咳、干呕,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徒劳地用手指抠挖喉咙,除了灼痛和反胃,什么也吐不出来。
伏特加看也不再看她,转身跟上己经迈步离开的琴酒,两个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乐园更深、更偏僻区域的小径尽头,如同从未出现过。
冰冷的石板地面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刺骨的寒意,渡边唯蜷缩着,左臂被伏特加捏过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
然而,比这更恐怖的剧变,正从她身体内部猛烈爆发。
轰——仿佛有无数颗微型的炸弹在骨髓深处同时引爆,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意识。
“呃啊……” 微弱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呜咽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指甲在石板地上疯狂抓挠,留下一道道带血的划痕。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超乎常理的恐怖变化——原本合身的T恤和牛仔裤迅速变得像麻袋一样宽大松垮,视野的高度在急速地下沉……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驱使着她艰难地、模糊地看向身旁不远处。
在那里,工藤新一的身体也在经历着同样的蜕变,他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在宽大的外套里痛苦地抽搐,原本英俊的脸庞正被一种稚嫩的轮廓覆盖。
在他手边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打开的、空了的银色药盒。
渡边唯的意识终于被无边的痛苦和黑暗彻底吞噬,在她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的身体己经缩小成了一个孩童的模样,宽大的衣服像帐篷一样罩在她小小的身躯上,湿漉漉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天空不知何时己阴云密布,沉闷得令人窒息。
一滴冰冷的水珠,毫无预兆地砸在渡边唯苍白如纸的额头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敲打着石板,冲刷着泥土,也打湿了两个躺在废弃角落、无知无觉的小小的身影。
冰冷的雨滴,落在渡边唯紧闭的眼睑上,沿着她稚嫩的脸颊滑落。
透明的雨,悄然落下,洗刷着乐园角落的罪恶痕迹,也浸透了两个被强行扭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