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
“你们……会遭报应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猛地抽回手，抓起身边的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我跟你们拼了！”
可我这副被病魔掏空的身子，怎么可能是那些保镖的对手。
椅子还没碰到周振雄的衣角，我就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死死摁在了地上。
拳头和皮鞋雨点般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呼救，只是死死地护住怀里那枚冰冷的功勋章。
肺部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最终咳出一大口鲜血，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的走廊上。
不是病房，而是人来人往的走廊。
一个护士见我醒了，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缴费单。
“你欠的靶向药费用已经超过三天了，按规定，我们已经把你清出病房了。”
“这是你刚才的急救费，麻烦结一下。
不然，我们只能请你离开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我看着那张刺眼的缴费单，再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喉咙里满是苦涩。
他们甚至连急救费都算得清清楚楚，就是要逼死我。
最终，我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被两个保安“请”出了医院大门。
我拖着这条残命，一步步挪回了那个只剩下我和儿子回忆的小屋。
离家还有一条街，我就看到我家门口围满了人。
他们拿着手机，对着我家的门窗指指点点，像是在参观一个什么肮脏的景点。
“就是这儿！
那个毒枭和他爹就住这！”
“看着挺破的，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肯定是把黑钱都藏起来了！”
我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已经晚了。
有人认出了我。
“快看！
那个老东西回来了！”
一瞬间，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闪光灯不停地亮起，刺得我睁不开眼。
“死毒贩！
还我儿子命来！”
一个情绪激动的中年妇女冲上来，把一个烂番茄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冰冷黏腻的汁液顺着我的脸颊流下，和我的血混在一起。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推搡着我，咒骂着我。
我拼尽全力，才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冲进了家门，然后死死地把门反锁。
屋里，已经一片狼藉。
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地，墙上被喷上了“毒枭之家，不得好死”的血红油漆。
儿子生前最宝贝的那些书，被撕得粉碎，散落在地上，被人用脚踩得满是肮脏的脚印。
桌上，堆着法院的传票和医院的律师函。
我没去看，只是颤抖着打开了唯一还算完好的衣柜。
里面挂着一件警服，是林骁第一次授衔时穿的。
肩上还有淡淡的血迹，是他在某次追捕中留下的。
我抱着那件警服，像是抱着我那再也回不来的儿子，终于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是周振雄的儿子，周强，他把我拉进了一个直播间。
屏幕里，周强正坐在一个豪华的别墅里，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名贵的狗盆。
他笑着，对着镜头晃了晃一个黑色的坛子，语气轻佻地对所有观众说：“家人们，今天给大家看个好东西。”
“这里面装的，就是前两天新闻上那个头号大毒枭，林骁的骨灰。”
“都说英雄死了留英名，毒枭死了，就只配喂狗。”
说完，他将坛子打开，把里面的灰烬，一点一点地倒进狗盆，然后与满满一盆狗粮混合在一起。
直播间的标题，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今天，喂我家的狗吃点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