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冢血染阴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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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暮色如墨汁一般渐渐浸透鹿鸣村时,整个村庄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之中。

云翊此时正蹲在祠堂的檐下,专注地修补着那张破旧的渔网。

青石板上,散放着白日里晾晒的草药,当归和艾草的混合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浮沉。

突然,祠堂门柱上那张早己褪色的驱邪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吹动,竟然无风自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异动,惊得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在这静谧的暮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翊哥儿!”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呼喊,阿萝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院门。

她的鬓间还沾着些许泥浆,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刘婶的眼珠……全黑了!”

阿萝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

云翊心中一紧,手中的渔网猛地被撕裂,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了此刻的寂静。

他来不及多想,扔下手中的渔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村东的那间茅屋。

当他冲进茅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二十几个乡亲们正围在一张竹榻旁,瑟瑟发抖。

而竹榻上的刘婶,情况异常骇人。

她那枯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抠着自己的胸口,指缝间不断渗出一种类似沥青的黑色液体。

她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蛛网般交错,而她的眼白,正在被那墨色一点一点地吞噬。

“这是……古冢……”老村长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沙哑,他手中的烟锅火星簌簌地掉落,仿佛也在昭示着此刻的恐惧。

“今晨北坡的封门石裂开了一条缝,王二狗说他瞧见……瞧见张猎户三十年前穿的那件靛蓝褂子,就挂在那冢口……”人群响起抽气声。

云翊望向北山,阴云正吞噬最后一缕残阳。

七岁那年他误入古冢外围,瘴气入肺高烧三日,是刘婶割腕取血混着艾草给他熏蒸——老人腕上至今留着月牙疤。

"我去取镇邪草。

"少年抓起墙角的药锄,鹿皮靴沾着泥浆,"后山断崖生着七叶还魂株,当年..."话音戛然而止。

竹榻上的刘婶突然抽搐,黑液溅上窗棂,腐臭中混着铁锈味。

阿萝腕间银镯叮咚作响:"昨夜雷雨时,我听见后山有铁链拖地声..."去年及笄礼上,正是这银镯压住了她颤抖的手——刘婶用陪嫁的首饰熔了重铸的。

老村长突然剧烈咳嗽,烟杆指向北天:"翊哥儿你看!

"七颗惨白星辰倒悬如勺,正对着古冢方向。

云翊想起父亲咽气前攥着他的手呢喃:"北斗倒悬日...切莫...进山..."---腐臭味在推开青铜门时化作实体。

云翊将浸透雄黄酒的布巾又裹紧几分,火光照出甬道壁画上持剑的仙人。

那些祥云纹饰己斑驳,仙人脚下的人面蛇却格外清晰——每条蛇的眼眶都在渗血,窟窿里塞着生锈的青铜钉。

"叮——"汗珠坠入凹槽的脆响惊得他汗毛倒竖。

墓室中央的青铜轮盘高逾三丈,二十八宿纹路间凝结着黑红污垢,天枢位残留着新鲜血迹。

七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棺盖都嵌着半枚指环,与三十年前飘出古冢的残环如出一辙。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东南棺椁传来。

云翊握紧药锄靠近,火光忽明忽暗间,瞥见棺缝中伸出的半截手指——中指戴着王二狗祖传的翡翠扳指。

昨日清晨,这汉子还笑着塞给他新打的野兔。

棺盖轰然炸裂,黑雾裹着人影扑来。

王二狗脖颈爬满青斑,心口嵌着半枚青铜环,嘶吼声像是砂纸磨铁:"翊哥儿...快逃..."残存的人性让腐尸动作凝滞片刻,足够云翊滚向轮盘。

更多棺椁相继爆开。

赵货郎拖着肠子,李铁匠举着生锈的柴刀,尽是昨日进山采药的乡亲。

他们心口的青铜环叮当碰撞,浑浊眼白里翻涌着痛苦与疯狂。

"对不住了!

"云翊劈断李铁匠的利爪,黑血溅上脸颊***辣地疼。

腐尸们突然齐刷刷望向轮盘,喉咙里发出铁链拖拽般的声响。

少年这才发现星宿纹路正在重组,亢金龙的位置渗出猩红液体。

药锄砸向轮盘的瞬间,脊柱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云翊踉跄着摸到腰间酒囊,昨夜梦境如惊雷劈开混沌——暴雨中的青铜棺,面具人枯指划过他脊梁,那句"净明道体"烙进骨髓。

烈酒泼向星图的刹那,二十八宿次第亮起幽蓝鬼火。

中央"玄渊历七百载立"的篆文渗出血珠,脊柱仿佛被烙铁贯穿,暗金纹路在手背浮现,如同百足蜈蚣在皮下游走。

七具棺椁同时炸裂,黑雾凝成完整的青铜指环。

腐尸们僵立片刻,化作黑水渗入地缝。

主棺中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抬起枯指,云翊在剧痛中听见虚空传来叹息:"终于...等到..."---暴雨冲刷着山道。

云翊攥着指环冲出古冢,铜环内壁的刻痕刺入掌心——丙寅年庚子月壬戌日,正是他的生辰。

远处本该等候的乡亲们横尸荒野,阿萝的银镯碎在泥里,老村长至死攥着那杆枣木烟枪。

剑鸣破空时,云翊正跪在刘婶尸身旁。

老人枯槁的手里攥着半块麦饼,那是今晨硬塞给他的干粮。

雨水冲刷着她胸口的青铜指环,露出内圈细如发丝的符咒。

"倒是省了验骨。

"白衣人踏剑悬空,袖口北斗七星银绣刺痛云翊的眼。

去年县太爷寿宴,玄真宗贺礼正是这般流光锦所制道袍。

少年握紧药锄:"为何屠村?

""蝼蚁染了九幽秽气,自然要清理干净。

"剑锋挑起他下颌,"倒是你...净明道体竟未被污染。

"云翊瞳孔骤缩。

余光瞥见刘婶尸身下的血泊——黑液正在雨水冲刷下褪色,显出不正常的靛蓝。

昨夜雷雨时,他亲眼看见玄真宗弟子在北山布阵...剑光忽至。

云翊翻滚避让,腰间酒囊却被剑气划破,残酒泼在青铜指环上。

符咒遇酒泛光,浮现出细密的"玄真"篆文。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古冢壁画上仙人衣角的暗纹——与玄真宗道袍的云雷纹一模一样。

"好个名门正派。

"少年擦去嘴角血渍,"用村民试药,再借除秽之名灭口?

"白衣人笑意凝滞,剑势骤疾。

云翊后仰避过致命一击,剑气却划开衣襟,露出心口暗金道纹。

暴雨中的青铜指环突然共鸣震颤,二十八宿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验灵台等你三月了。

"剑锋停在喉间半寸,白衣人眼中闪过贪婪,"若想知晓谁在村民饮食中下蛊...便乖乖随我回山。

"惊雷劈开夜幕。

云翊望着满地乡亲尸首,舌尖尝到铁锈味。

刘婶腕上月牙疤在雨中泛着冷光,那日老人握着他手说:"翊哥儿,有些债...迟早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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