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我叫姜澈。刚结束的青云州仙门大选上，我的灵根测试结果是“凡品下下下等”。
负责测试的长老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宣判了我的死刑。“灵根浑浊，气脉堵塞，
与仙道无缘。”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大锤，把我十六年的梦想砸得稀巴烂。
周围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投向那些被仙门选中的天之骄子。而我，站在人群边上，
像一个没人要的句号。我把全部家当都变卖了，才换来这次参加大选的机会。
现在我穷得叮当响，哪也去不了。就在我准备随便找个山沟了结自己的时候，
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老头拦住了我。他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蓝色工装服，
满手都是洗不掉的油污，头发乱得跟个鸟窝一样。“少年人，我看你骨骼惊奇，
跟我唯物宗有缘，愿不愿意拜入我门下？”他的声音平铺直叙，一点情绪都听不出来。
我愣了。“唯物宗？”我把我脑子里所有修仙宗门的信息都翻了一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无名小派罢了。”老头好像看穿了我的疑虑，“但我们有教无类，直指大道本源。
”直指大道本源。这六个字像根救命稻草，一下就抓住了我。我看着他，
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口袋，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不可能了。“弟子姜澈，
拜见宗主！”我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老头点点头，算是收了。“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走了三天三夜，翻了三座大山，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峡谷。峡谷入口，
两根锈掉的钢筋歪歪扭扭插在土里，顶上焊着一块同样锈得不行的铁皮。铁皮上，
用红漆刷了三个大字。唯物宗。油漆都掉了，边角也卷起来了，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廉价跟敷衍。我的心凉了半截。走过那个所谓的山门，
宗门里的景象让我彻底傻眼。这里没有灵气飘渺的殿宇楼阁，也没有仙鹤乱叫的药田灵圃。
只有堆成山的金属零件、废弃的齿轮、断掉的缆索，还有几座仓库一样四四方方的巨大厂房。
空气里都是机油跟铁锈混在一起的怪味，吸到鼻子里，一股呛人的工业feel。
这哪里是修仙宗门，这根本就是凡人世界里的废品回收站啊。老头，也就是我现在的宗主，
领着我穿过这片钢铁坟场。他指着停在一座厂房阴影里的一个庞然大物，
对我说：“这是你大师兄。”那是一辆重型半挂车。车头全是划痕跟凹坑，
一个前轮胎瘪了下去，安静的趴窝，像一头沉默又累趴的钢铁巨兽。他又指向不远处，
躺在地上的一个巨大的钢材。“那是你二师兄。”那是一卷直径好几米的巨大钢卷，
表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红褐色铁锈，好像被全世界给忘了。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这根本就是个传销窝点，或者是某种我get不到的行为艺术现场。
宗主好像完全没注意我石化的表情，他从腰上摸了半天，
摸出一把死沉死沉还沾满油的活动扳手，塞我手里。“从今天起，你的修行，
就是给你大师兄换机油。”我低头看看手里冰冷的扳手，又抬头看看那辆死气沉沉的半挂车，
大脑一片空白。我攥紧了口袋里仅有的三枚下品灵石，这是我最后的钱，最后的尊严。
我来这儿，是为了追求缥缈的仙道，不是来当一个修车工的。“宗主，”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贵宗。”说完，我把扳手放地上，
转身就想走。被骗钱是小事，最后的念想断了，那才要命。“站住。
”宗主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我没停。“隔壁碧羽剑宗的人又来收那个叫清净费的玩意儿了。
”宗主好像在说一件跟我没关系的事，“你现在走，正好能碰上。”我的脚步停住了。
碧羽剑宗，青云州三流仙门，出了名的霸道跟欺负小宗门。那个所谓的清净费，
不过是保护费的好听说法。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三道剑光已经从天上下来，
落在了山门外。是三个穿白衣背长剑的年轻修士，表情屌得不行。
带头的弟子扫了一眼这片废品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视。“哟，老东西，
又从哪拐来个傻小子？”他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可怜虫。“听说你们这个月都揭不开锅了？
清净费，还交得起吗？”宗主没理他，只是对我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修仙界。
没有实力，你连呼吸的空气，都得花钱买。”我没说话。
带头的弟子好像被宗主的无视给惹毛了。“不说话？看来是真没钱了。算了，听师兄们说，
你们这堆破铜烂铁里，偶尔也能淘到点能回炉的精金。今天，我们就自己动手‘拿’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一个弟子就狞笑着祭出了飞剑。“师兄，先拿这个新来的开刀，
让他知道知道规矩！”一道冰冷的剑光，带着凶猛的杀意，直冲我的眉心。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死亡的阴影一下就把我给罩住了。我的人生，
就要用这么搞笑的方式结束了吗？就在这时。“嗡——”一声低沉又雄浑的引擎轰鸣，
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像一头睡了几千年的巨兽，睁开了眼睛。第 2 章那声音的源头，
是我那位大师兄。半挂车。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它那个瘪掉的轮胎，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鼓了起来，充满了力量。全是灰的车头大灯，亮起两道刺眼的光芒，
如同醒过来的意志。那柄带着灵气的飞剑，在离我眉心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不是停下，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刹停。空气里泛起一圈肉眼能看到的波纹，
好像空间本身都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给挤变形了。出手的碧羽剑宗弟子脸色一白，
他感觉自己的飞剑像是撞在了一座看不见的山上，神识连接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
“什么东西？”他吓得大叫。带头的弟子也一脸严肃，他死死盯着那辆半挂车，
大声喝道：“装神弄鬼！区区凡间铁器，也敢放肆！”他并指如剑，嘴里念念有词。
“剑分光化影，去！”他背后的长剑跟着出鞘，在空中一变三，三变九，
一下就变成一片亮瞎眼的剑雨，铺天盖地的朝着半挂车跟我这边罩了过来。
这是碧羽剑宗的入门剑诀，声势浩大，足够把一块大石头瞬间绞成粉末。我吓得腿都软了。
可是，宗主还是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工装裤的口袋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兄，
”他淡淡的开口，“陪他们玩玩。”“轰——轰隆隆！”回应他的，是更狂暴的引擎咆哮。
那声音不再是低沉的轰鸣，而是像打雷在胸腔里炸开。整个峡谷都在这咆哮声里微微发抖。
半挂车巨大的车头，慢慢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向前微微一倾。没有法术光华，
没有灵气波动。只是一个简单的，物理意义上的前倾。就像一个人，轻轻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那片由九柄飞剑组成的华丽剑雨，跟车头前面一尺的空气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有一连串“咔嚓咔嚓”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就像精美的瓷器撞上了铁坨子。九柄带灵气的飞剑，在碰到那片看不见力场的瞬间，
从剑尖开始，一寸寸的崩碎断裂扭曲。剑身上流动的灵光，像是被掐灭的蜡烛，一下就暗了。
最后，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变成了一堆真正的废铜烂铁。“噗——！
”三个碧羽剑宗弟子像是被重击了，一起喷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得像纸。本命飞剑被毁，
他们的道基已经受损了。“妖……妖怪！”带头的弟子指着那辆半挂车，
声音因为害怕而剧烈发抖。他想不通。那明明是一件凡人的铁器，一点灵气都没有，
为什么能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那股力量纯粹直接粗暴，完全不讲任何修仙界的道理。
它不使用灵气，它就是力量本身。“滚。”宗主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手，
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吐出一个字。那三个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架起剑光，
狼狈的逃了，连地上的飞剑碎片都不敢多看一眼。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半挂车的引擎声慢慢平息，车灯熄灭，又变回了那副沉默破败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一切，
都是我的幻觉。可地上的那一堆金属碎片，却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震惊。
我的世界观，我十六年建立起来的对修仙的全部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就在这时，
我的脑海里，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机械合成音，突然响了起来。
检测到宿主精神受到强烈冲击，
在重塑......检测到高维物理法则干涉低维修仙法则......条件满足，
‘万物拟态系统’正在激活......激活成功。
[压强原则] v1.0已解析基础法则：[动量守恒] v1.0一连串的信息流，
跟瀑布一样冲刷着我的意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淡蓝色半透明界面。
界面上，清清楚楚的列着刚才响起的所有信息。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系统？法则？
重力势能？压强原则？这都什么鬼东西？我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宗主。他正弯下腰，
捡起我刚才丢在地上的那把活动扳手，拍了拍上面的土，重新递给我。“现在，还想走吗？
”他问。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扳手，再看了看那辆重新安静下来的半挂车。
我终于明白宗主那句话的意思了。“没有实力，你连呼吸的空气，都得花钱买。
”而在这个叫唯物宗的鬼地方，这辆报废的半挂车，是有实力的。那个生锈的钢卷，
恐怕也是。整个宗门，好像只有我，是真正的废品。我接过扳手，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一个激灵。我握紧了它。这一次，我握得很紧很紧。“不走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有点干涩。“弟子......想学修车。
”第 3 章我的修仙之路，从拧下第一颗螺丝开始。宗主给了我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
封面是几个我看不懂的鬼画符，下面有一行小字：柴油发动机结构与维修从入门到精通。
他告诉我，这就是唯物宗的入门心法。“悟透了这本书，你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炼气期。
”宗主说得一本正经。我翻开书页。
曲轴连杆活塞气门喷油嘴......一个个陌生的名词还有一幅幅复杂的结构图，
看得我头晕眼花。这玩意儿跟修仙有半毛钱关系？
但一想到大师兄那轻轻一“点头”就碾碎飞剑的恐怖画面，我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存在，即是合理。我的任务，是给大师兄做一次全面的体检跟保养。按照书上的指示，
我需要检查它的气脉也就是油路，丹田也就是发动机，经络也就是电路还有骨骼也就是车架。
我钻到冰冷的车底下，四周是浓重的机油味。我学着书里的样子，找到了油底壳的放油螺丝。
我把活动扳手卡在螺丝上，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嘿！”螺丝一动不动。
它像是长死在了上面。我涨红了脸，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我是一个凡人，
一个灵根堪称废品的凡人，力量跟普通壮汉没什么区别。“咔。”扳手滑了，
我的手背重重的磕在底盘的横梁上，瞬间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真疼。我坐在地上，
看着流血的手，又看了看那颗顽固的螺丝，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连一颗螺丝都拧不开，我还谈什么修仙？我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个所谓的万物拟态系统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安静得像个错觉。
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看到的，是不是我被飞剑吓出来的幻觉。就在我心灰意冷，
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个淡蓝色的界面，又一次在我眼前弹了出来。
检测到宿主正在尝试执行‘机械维护’操作。
检测到操作目标：六角螺栓锈蚀状态。是否启用‘法则辅助’功能？
我愣住了。法则辅助？我下意识的在心里默念：“启用。”请选择需要拟态的法则。
界面上浮现出三个我能看懂，但又完全不理解其真实含义的词条。
势能] v1.0[压强原则] v1.0[动量守恒] v1.0这......怎么选？
我回想起那天，大师兄只是点了一下头，就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压力......压强？
我试探性的在心里选择了“[压强原则] v1.0”。法则‘压强原则’已选择。
请指定法则作用目标与参数。目标：活动扳手前端。参数：压强增幅倍率。
当前可选范围：1.1倍 ~ 1.5倍。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感觉自己不像是在修仙，
倒像是在玩一种极其复杂的游戏。“选……1.5倍？”我不确定的想着。参数设定完成。
‘拟态’启动。能量消耗：1点精神力。剩余精神力：99/100。
注意：拟态效果持续时间10秒。请宿主尽快完成操作。在我选择完毕的瞬间，
我感觉大脑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丝。同时，我手里的活动扳手，
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它看起来还是那把扳手，但当我重新握住它时，
却感觉前端变得异常锋利跟集中。仿佛所有的重量跟力量，
都凝聚在了与螺丝接触的那一个面上。来不及多想，我按照系统的提示，
重新把扳手卡在螺丝上。这一次，我没有用蛮力。我只是轻轻的，用一种切进去的感觉，
缓缓的施加力量。“咯嘣。”一声清脆的细微的响声。
那颗我刚才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的螺丝，竟然......松动了。我呆住了。
我甚至没感觉到多少阻力。那感觉不像是拧开了一颗生锈的螺丝，
更像是用刀切开了一块豆腐。“在受力面积不变的情况下，增加压力，
即可增大压强......”一个陌生的念头，如同知识灌顶一般，
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世界的修士，
靠的是引动天地灵气，施展玄妙的法术。而唯物宗的道，是这些被称之为法则的东西。
它们不依赖灵气，它们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更底层更本质更不讲道理的力量。
我看着手里的扳手，又看了看那颗被轻松拧下的螺丝，心脏砰砰直跳。
这......就是我的仙法？一种名叫物理的仙法？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
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一次又一次的启动拟态，将[压强原则]施加在各种工具上。
用被附魔的螺丝刀，轻松拧开崩牙的螺钉。用被附魔的撬棍，轻易撬开锈死的盖板。
每一次成功，我的大脑都会轻微眩晕，系统界面上的精神力数值就会减1。而每一次操作，
我对压强这个概念的理解，就加深一分。当我的精神力消耗到只剩10点，
感觉脑袋昏沉沉快要裂开的时候，我终于成功拆下了大师兄的整个发动机油底壳。
黑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废机油，哗啦啦的流了出来，装满了整整一个大桶。我瘫坐在地上，
浑身沾满了油污，像一只从油缸里捞出来的耗子。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我看着自己的双手，
又看了看被我解剖开来的大师兄的丹田，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原来，我不是废物。
我的灵根无法亲和灵气，但我的灵根，似乎能亲和这些冰冷的法则。
宗主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我这个油人，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笑意的表情。“不错。”他说，“能独立完成放油，
说明你已经摸到了唯物炼气法的门槛。”“恭喜你，姜澈。”“你，炼气一层了。
”第 4 章我炼气一层了。没有引气入体，没有灵气洗刷经脉。
只是拆了几个小时的发动机，我就从一个凡人，变成了一名炼气期修士。如果这话传出去，
恐怕整个青云州的修士都会笑掉大牙。但我知道，这是真的。自从晋升之后，
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我的精神力上限从100点提升到了200点。
这意味着我能更持久的使用拟态能力。我的大脑也变得更加清明，
再去看那本柴油发动机结构与维修，许多之前看不懂的复杂结构图，
现在居然能隐隐理解其中的逻辑跟关联。活塞的往复运动，如何通过曲轴连杆机构，
转化为旋转运动。高压油泵如何将柴油雾化，精准的喷入气缸。这一切，
在我眼中不再是死板的图纸，而是一个充满了精妙力学之美的能量转换系统。
我彻底沉迷了进去。白天，我跟着宗主学习唯物宗的理论知识。他讲课的地点，就在二师兄，
那坨巨大钢卷的旁边。宗主没有讲道，没有论法。他讲金属材料与热处理。“二钢的本体，
是高强度合金结构钢。其道，在于屈服强度与韧性的统一。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无力。
这跟你们炼体修士追求的刚柔并济，是一个道理，但我们的实现方式，更加精确。
”宗主随手捡起一块废铁，用手指在上面一划，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比如淬火，
就是将钢加热到奥氏体相变点以上，然后快速冷却，得到马氏体组织。这个过程，
可以极大提高材料的硬度跟耐磨性。这，就是一种神通，一种改变物质本性的神通。
”我听得如痴如醉。这些知识，通过宗主的讲解，再结合我脑中系统的解析，
让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我尝试着对二师兄使用解析功能。
v1.0已解析高级法则：[金属疲劳抗性] v1.0解析进度1%新的法则！
而且还出现了高级法则！晚上，我就将学到的理论付诸实践。我不再满足于给大师兄换机油，
而是开始尝试对他进行更深度的修复。我用从二师兄那里解析来的[金属延展性]，
修复了大师兄车身上一处被撞瘪的凹陷。我只是将手掌贴在凹陷处，发动拟态，
然后想象着金属如面团般被缓缓拉伸抚平。在消耗了足足50点精神力后，
那块凹陷居然真的恢复了原状，虽然表面还不够平整，但比起之前那个难看的伤疤，
已经好了太多。大师兄的车灯闪烁了两下，引擎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我能感觉到，
他很高兴。这种跟这些钢铁造物之间的交流，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他们不会说话，
但他们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每一次震动跟轰鸣，都在向我传递着情绪。
我渐渐不再把他们当成冰冷的机器。他们是我的师兄。是活着的。这天，
我正在给大师兄更换老化的线路，宗主找到了我。“宗里的灵石快用完了。
”他开门见山的说。我愣了一下。我们宗门也需要灵石？我们又不修炼灵气。
“大师兄喝的是柴油，不是灵气。”宗主解释道，“但驱动高压油泵的电机，
需要用灵石电池来启动。二钢除锈用的电解设备，也要消耗大量的灵石。”我这才明白，
原来唯物宗也离不开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我们得去坊市，把仓库里攒的一些副产品卖掉，
换点灵石回来。”“副产品？”宗主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的几十个大麻袋。我打开一个，
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这是......？”“高标号硅酸盐水泥。”宗主说，
“大师兄上次出门拉矿，顺便炼化的。品质还行，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水泥？卖水泥？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别的宗门卖丹药卖法器。我们唯物宗，去坊市卖水泥。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太清奇了？我跟着宗主，用一辆破旧的板车，拉着五大袋水泥，
前往三十里外的青竹坊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修仙者的集市。街道两旁，店铺林立，
摊贩云集。有卖符箓的，有卖丹药的，有卖各种奇形怪状法器的。修士们御剑飞行，
或者骑着各种灵兽，在空中穿梭，好不热闹。我跟宗主，一个穿着油污工装，
一个像个卖力气的苦工，推着一板车的水泥，走在这群衣着光鲜的修士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就像两个误入大观园的乡巴佬。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好奇跟一丝嘲弄。
“这两人是干嘛的？推车里装的是什么？土吗？”“看他们穿得穷酸样，
估计是哪个凡人村落来开眼界的吧。”宗主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推着车，
来到一处专门收购各种材料的店铺。店铺名叫百宝阁，门面很是气派。
一个伙计懒洋洋的走出来，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们车上的麻袋。“什么东西？
一股土腥味。”“水泥。”宗主言简意赅。“水泥？”伙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们是来搞笑的吗？凡人盖房子用的东西，也敢拿到百宝阁来卖？滚滚滚，
别脏了我们家的地。”宗主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这水泥，乃是由旋窑煅烧法炼制而成，
C3S含量高达60%以上，三十二天抗压强度可达七十兆帕。你确定不要？
”伙计被宗主嘴里一连串听不懂的名词给说愣了。“什么……什么帕？”“掌柜的在吗？
就说，唯物宗的人，带了上好的筑基材料，问他收不收。”宗主的声音不大，
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第 5 章伙计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走进了店铺。片刻后，一个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宗主，又将目光落在我们板车上的麻袋上。“在下百宝阁掌柜，钱万三。
听闻二位有上好的筑基材料？”他的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里的怀疑，却丝毫没有掩饰。
在修仙界，筑基二字，通常指的是为建筑物打下坚固地基的材料，
比如一些蕴含灵气的特殊岩石或者灵木。“没错。”宗主点了点头，解开一个麻袋，
“钱掌柜可以验验货。”钱万三皱着眉，从麻袋里捏起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放在鼻尖闻了闻。“就是普通的石灰粉跟黏土混合物，毫无灵气。”他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老先生，你怕不是找错地方了。”“你加水试试。”宗主说。
钱万三犹豫了一下，还是招了招手，让伙计端来一碗清水。他将那撮粉末倒进碗里，
用手指搅了搅。起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但仅仅过了十几息的时间，
碗里的灰色糊状物，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变硬。钱万三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又等了片刻，伸出手指，用力的戳了戳碗里已经变成石块的水泥。很硬。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催动体内灵气，指尖亮起微光，再次戳了上去。
这是修士常用的点金指，足以在精铁上留下印记。“咯。”一声轻响。钱万三的手指，
仿佛戳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碗里的水泥块，完好无损。他的脸上，
终于露出了真正震惊的表情。“这……这是什么东西？”他失声问道，
“为何能如此迅速的凝固，而且硬度堪比百年青冈岩？”“都说了，是水泥。
”宗主淡淡的道，“一种高效的胶凝材料。用来建造洞府修葺山门铺设广场，都很好用。
省时，省力，还便宜。”钱万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是一个商人，
他瞬间就看到了这东西背后蕴藏的巨大价值。修仙界建造任何东西，
都离不开各种昂贵的灵材。一个普通宗门的山门，动辄就要耗费数千上万的灵石，
工期更是以年为单位。而眼前这个东西，如果真如这老头所说，
那将彻底打败整个修仙界的建筑行业！“敢问老先生，此物……如何卖？”钱万三的语气，
已经变得无比恭敬。宗主伸出五根手指。“五枚下品灵石，一袋。”钱万三的瞳孔一缩。
这个价格，极低。低到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一袋水泥的量，足以铺设一大片地面。
而五枚下品灵石，在坊市里，甚至买不到一块像样的青石板。“老先生，
你这……”“我们宗门急用钱，这是处理价。”宗主打断他，“五袋，二十五枚下品灵石。
你要，现在就拿走。不要，我们找下家。”“要！要！当然要！”钱万三毫不犹豫的喊道。
他生怕宗主反悔，立刻让伙计取来二十五枚下品灵石，恭恭敬敬的交到宗主手上。
宗主接过灵石，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合作愉快。”说完，他便带着我，推着空板车，
转身离去。钱万三看着我们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五袋貌不惊人的水泥，眼神闪烁，
仿佛看到了无数灵石在向他招手。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宗主。“宗主，
我们卖得是不是太便宜了？”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那水泥的价值，
绝对不止五枚灵石一袋。“不便宜了。”宗主摇了摇头，“那东西的成本，
连一枚下品灵石都不到。大师兄去西山矿场拉铁矿石，那些石灰石跟黏土都是顺路刮回来的，
烧制用的燃料是劣质煤矸石，几乎零成本。”“我们赚了二十倍不止。”我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算？这简直是降维打击！“那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店卖？这样不是能赚更多？
”我又问。“麻烦。”宗主吐出两个字，“我们是修道的，不是经商的。我们的道，
在于创造跟生产，而不是销售跟流通。把东西卖给钱万三，让他去折腾，我们拿钱走人，
专心修行，这才是最高效的方式。”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唯物宗的行事准则，
总是这么的……务实，且高效。有了这二十五枚下品灵石，宗门的财政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
大师兄又能喝上新鲜的柴油了。我的修行也得以继续。在耗费了整整一百八十点精神力，
差点把自己搞成白痴之后，我终于将大师兄的整个引擎系统彻底清理保养重组了一遍。
当我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大师兄的引擎发出一声无比顺畅悦耳的轰鸣时，我的脑海里，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完成‘内燃机系统’的深度维护。
对‘做功原理’的理解加深。
已解析高级法则：[内燃机做功原理] v1.0解析进度1%又一个高级法则！
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一阵轰鸣，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障被打破了。
我的精神力上限，从200点，一跃提升到了500点！“不错，
”宗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对动力核心的理解，已经登堂入室了。”“恭喜你，姜澈。
”“你，炼气二层了。”第 6 章炼气二层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每天上午，
听宗主讲授高等数学与理论力学。下午，给二师兄进行表面处理——也就是除锈跟抛光。
晚上，则继续研究大师兄的传动系统跟底盘悬挂。我的系统面板上，解析出的法则越来越多。
动比、液压传动原理、弹簧振动频率、焊接工艺学……这些在其他修士看来如同天书的词条，
却成了我最强大的法术。我能用[液压传动原理]，
轻而易举的举起一块上千斤的废弃配重块。我能用[弹簧振动频率]，
让一根钢筋发出蜜蜂翅膀般的高频振动，从而切开坚硬的岩石。虽然每一次使用，
都会消耗不菲的精神力，让我头晕目眩，但这种将理论知识转化为实际力量的感觉，
让我无比着迷。我不再去想什么灵气，什么仙道。我走的路，是一条全新的，只属于我，
属于唯物宗的路。这天，宗主把我叫到他的炼器室。那是一个巨大的厂房，
里面摆放着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机床设备。车床铣床钻床，应有尽有，
只是大多都布满了灰尘。“宗门要发展，光靠卖水泥不是长久之计。
”宗主指着一台落满灰尘的巨大设备，“我们得有自己的法器。”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台……三师姐？我从未见过这位师姐。她静静的矗在厂房中央，
主体是一个巨大的龙门式框架，下面是一个宽阔的平台，
上面布满了精密的滑轨跟一个看起来就很锋利的钻头。她给我的感觉，
跟大大咧咧的大师兄憨厚沉默的二师兄都不同。她很安静，很精密，
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秩序感。
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尘封状态检测到其核心法则为‘程序控制’与‘精密加工’。
警告：该目标法则复杂度过高，当前精神力不足以进行深度解析。我吃了一惊。
连系统都说复杂度过高？“这是你三师姐，静静。”宗主拍了拍机床冰冷的机身，
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她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只要有图纸跟材料，
她能造出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零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唤醒。
”唤醒三师姐的仪式很特别。我们需要为她编写一段启动程序。
宗主给了我另一本天书——G代码编程从入门到放弃。“你三师姐只认这个。”宗主说，
“这是她的咒语。你什么时候能独立编写一段让她动起来的程序，她就什么时候醒。
”接下来的半个月，
我陷入了跟一堆“G00”、“G01”、“M03”之类的代码搏斗的深渊。
这比修理发动机可难多了。这不仅仅是动手，更是纯粹的脑力劳动。
你需要用一种极其严谨毫无感情的逻辑语言，去规划每一个动作的坐标速度跟顺序。
一个小数点，一个字母的错误，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我尝试了无数次，写了删，
删了写。我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又在冥想休息中缓慢恢复。这个过程，枯燥，乏味，
却又像是一种奇特的神识修炼。我的思维，被迫变得越来越有条理，越来越精确。终于，
在又一次精神力耗尽，瘫倒在地之后，我看着自己写下的最后一行代码，露出了一丝苦笑。
S1200”“G01 Z-10 F100”……这只是一段最简单的程序：让主轴旋转，
并向下移动10毫米。我将这段写在兽皮纸上的咒语，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三师姐的操作台上。
然后，我退后几步，紧张的看着她。一秒。两秒。十秒。什么都没有发生。失败了吗？
我心中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滴——”一声清脆的电子音，
在寂静的厂房中响起。三师姐操作台上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绿光。紧接着，
我写的那段G代码，一行一行的出现在了屏幕上。“嗡……”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主轴电机，
开始发出轻微的转动声。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平稳。最终，
达到了我设定的每分钟1200转。然后，在液压系统细微的嘶嘶声中，巨大的Z轴，
带着整个主轴箱，开始平稳精确的向下移动。不多不少，正好10毫米。然后，停下。
整个厂房，再次归于寂静。只有主轴还在不知疲倦的旋转着，像一颗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
她醒了。我成功了。我看着旋转的钻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宿主成功激活‘数控加工中心’。对‘程序控制’法则产生初步领悟。
精神力上限提升至800。恭喜宿主，晋升炼气三层。
宗主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身后，他看着运转的机床，眼中是无尽的感慨。“很好。现在，
我们可以开始造自己的东西了。”“造什么？”我问。
宗主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在我面前展开。图纸上，
画着一个结构复杂的……零件？不，那不是零件。那是一柄剑。
一柄由上百个精密零件组合拼接而成的，造型无比奇特的剑。“修仙界，人人佩剑。
”宗主说，“我们也得有一把。不过，我们的剑，跟他们的不一样。”“他们炼剑，
靠的是天材地宝，千锤百炼，再刻上阵法。”“我们造剑，靠的是设计，是材料，是工艺。
”他指着图纸上一个如同涡轮般的结构。“比如这里，我设计了一个微型灵力涡轮增压引擎，
只要输入一丝灵气，就能通过内部的叶片高速旋转，产生强大的切割力场。”他又指向剑柄。
“这里，是可更换的标准化灵石电池插槽，能量耗尽，三秒换一个，保证持续作战能力。
”我看着图纸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设计，整个人都傻了。这哪里是剑？
这分明就是一件……大杀器。一件披着剑的外衣的精密杀戮机器。“这……我们造得出来吗？
”我有些不自信。“以前不行，但现在有你三师姐，还有你。”宗主看着我，“所以，
你的下一个修行任务，就是跟静静一起，把这把剑，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给我造出来。
”第 7 章制造工业化飞剑的任务，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一万倍。
这不仅仅是编程跟操作机床。首先，是材料问题。按照图纸要求，
剑身需要用到一种兼具高硬度跟高韧性的特殊合金。宗主带着我，在二师兄那巨大的身体上，
切割下了一小块原料钢。然后，我们进行了一系列的热处理实验。
淬火回火正火退火……宗主像个疯狂的科学家，不断调整着加热温度保温时间跟冷却速度。
每一次实验，都会消耗掉一小块珍贵的原料钢。而我，
则负责用系统对每一次实验的结果进行解析。目标：热处理样品A-01。
硬度：HRC 65。韧性：AKV 5焦耳。评价：过硬，易脆。
目标：热处理样品B-03。硬度：HRC 50。韧性：AKV 25焦耳。
评价：韧性尚可，硬度不足。……我们失败了三十多次。每一次失败，
都意味着灵石跟材料的浪费。我看着越来越少的原料钢，心疼得滴血。“宗主，
我们还要继续吗？”我小声问。“当然。”宗主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科学的道路，没有捷径。每一次失败，都是在排除一个错误答案。我们离成功，
又近了一步。”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是啊，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我们这条路，
更是前无古人。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谈什么大道？我们继续实验。终于，
在第三十九次尝试时，系统界面上弹出了令人振奋的结果。目标：热处理样品G-07。
采用‘分级淬火+高温回火’工艺。硬度：HRC 58。
韧性：AKV 60焦耳。评价：优良。硬度与韧性达到完美平衡。
符合‘灵力涡轮增压剑’剑身材料要求。成功了！我跟宗主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解决了材料问题，接下来是更加复杂的精密加工。
我必须将那些复杂的零件图纸，一个个转化为三师姐能看懂的G代码。
这是一个极其烧脑的过程。我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炼器室里，对着图纸跟编程手册，
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我的精神力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耗着。常常是写着写着，
就一头栽倒在操作台上，昏睡过去。醒来后，再喝口水，继续干。在这个过程中，
我的炼气三层境界，被前所未有的巩固着。我的精神力上限，也在这种极限压榨下，
缓慢的增长。从800，到810，再到820……半个月后，
我终于完成了所有零件的编程。整整上百个程序，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精密的零件。
当我将最后一个程序输入三师姐的系统时，她发出一声轻快的“滴”声，仿佛在为我祝贺。
然后，就是激动人心的生产环节。我将那块经过完美热处理的合金钢固定在工作台上。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按钮。三师姐，动了。她不再是之前那样简单的移动，
而是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充满了韵律感的姿态，开始舞蹈。主轴高速旋转，
冷却液如雨般浇下。钻头铣刀镗刀……不同的刀具在刀库跟主轴之间自动切换，快如闪电。
金属碎屑纷飞，像一场绚烂的烟花。我站在一旁，完全看呆了。这已经不是加工了。
这是一种艺术。一种由冰冷的钢铁跟严谨的逻辑共同演绎的，暴力又精确的工业艺术。
我能感觉到，三师姐很开心。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我展示她的道。那是秩序的道，
是精确的道。是将混乱的物质，转化为有序的拥有特定功能的造物的道。我的系统界面上，
关于[精密加工]法则的解析进度，在飞速上涨。
1%…5%…10%…我的大脑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无数关于空间坐标公差配合的知识涌了进来。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零件被加工完成，
三师姐缓缓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工作台上，原本一块方方正正的钢锭，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多个形状各异，但都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精密零件。每一个零件的表面，
都光滑如镜。每一个棱角，都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我颤抖着伸出手，
拿起其中一个如同涡轮叶片般的零件。它很小，很轻，但其中蕴含的工艺跟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