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风声，很轻，带着某种草木特有的沙沙声，还有遥远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取代了记忆最后那瞬间刺耳的电流嗡鸣和主机箱里风扇戛然而止的悲鸣。
然后是触觉，身下不是电竞椅那包裹性良好的海绵坐垫，也不是冰凉的地板，而是一种……带着些许潮湿和植物根茎碎屑的、略显粗糙的触感。
后背能感觉到几块硌人的小石子。
紧接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
有雨后泥土的腥气，有腐烂叶片的霉味，有不知名野花的浅淡幽香，还有一种……极其稀薄，却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莫名颤栗起来的清新气息，像是把整个氧吧浓缩后塞进了肺里。
陈澈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不是他那贴满了游戏海报、堆满了医学书籍和零食袋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深邃的、点缀着无数细碎光点的墨蓝色天幕。
那些星星，比他过去二十多年在城市里看到的加起来还要多，还要亮，巨大得仿佛触手可及，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现实的瑰丽。
他一个激灵，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西肢百骸传来一阵强烈的酸软和虚弱，脑袋更是像被一柄重锤砸过，昏沉刺痛。
“怎么回事？
触电后遗症？
幻觉？”
他记得最后那一刻，他刚结束医院二十西小时的连轴转实习，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出租屋，习惯性地打开了那款修仙开放世界游戏，准备做日常清体力放松一下。
然后，他伸手去拿桌角那罐喝了一半的可乐时，手臂似乎扫到了什么……是那根老化的、表皮有些破损的电源线？
短暂的麻痹感，视野里炸开一片白芒，接着就是黑暗。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西周。
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树冠如华盖，枝叶间有淡淡的荧光流转。
一些他没见过的蕨类和灌木丛生着，空气里那种奇异的清新气息（后来他知道，那叫“灵气”）浓郁了不少。
远处，山峦的剪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陡峭，完全不是他熟悉的城市天际线。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甚至不像是在地球上任何一个正常的角落。
穿越？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全身。
作为一个资深的网络小说爱好者，尤其是对穿越、重生、系统流、修仙题材烂熟于心的老书虫，眼前的景象，配合上自己触电的经历，几乎立刻就将这个可能性提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调动因为长期熬夜和高强度工作而有些亚健康的身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和沉重感传来，这具身体，似乎比他原来的还要虚弱几分。
他深吸了几口气，那带着灵气的空气吸入肺中，稍微驱散了一些头脑的昏沉。
“冷静，陈澈，你是医生，冷静是第一要素。”
他在心里默念，这是他在急诊科面对突发状况时养成的习惯。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手腕上那块便宜的电子表屏幕碎裂，己经停止了走动。
口袋里除了半包纸巾，空空如也。
手机？
不在。
钱包？
也不在。
完蛋。
就在他心头被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恐慌攫住时，视野的正前方，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片淡蓝色的微光。
那光芒迅速凝聚，勾勒出一个他既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界面。
界面简洁，甚至带着点……Windows系统的风格？
最上方是一行清晰的中文宋体字：诸天万界医疗辅助系统（试用版）v0.1。
下面有几个图标和选项：患者生命体征监测（未连接任何患者）医学影像学检查（CT、MRI、超声…）（能量不足，功能锁定）临床实验室检查（血常规、生化…）（能量不足，功能锁定）药品管理与调配（库存：空）医学知识库（部分资料索引加载中…）紧急医疗预案（未启动）在界面的右下角，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条标志，旁边标注着：环境能量汲取中… 当前等级：极低。
陈澈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有十秒钟。
系统？！
真的是穿越者标配的系统？！
而且……这画风……医疗辅助系统？
他一个实习医生，穿越到这种明显是修仙背景的世界，给配了个医疗系统？
这专业……算是对口还是不对口？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去触碰那个医学知识库的图标。
界面一闪，跳转到一个类似文件管理器的窗口，里面分门别类罗列着许多文件夹：内科学、外科学、妇产科学、儿科学、药理学、解剖学……但绝大多数文件夹图标都是灰色的，上面打着红色的“锁定”字样。
只有少数几个基础文件夹，比如基础解剖学概述、常见草药图鉴（地球版）等是亮着的。
他又尝试去点药品管理与调配。
界面弹出提示：警告：药品库存为空。
检测到当前环境存在未知能量反应及物质，是否启动环境物质扫描与分析？
预计耗时：未知，可能消耗大量能量。
陈澈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否”。
现在情况不明，能量条都快见底了，还是谨慎点好。
这个系统，目前看来，除了能当个手电筒（如果它能发光的话）和查阅一点基础医学知识，几乎没什么大用。
而且，它似乎严重依赖那种所谓的“能量”。
这能量从哪里来？
灵石？
还是别的什么？
他关闭了系统界面，撑着虚弱的身体，勉强靠着一棵大树坐了起来。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在哪儿，有没有危险，以及……如何活下去。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竖起耳朵倾听。
除了风声和虫鸣，似乎并没有大型野兽活动的迹象。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内心的紧迫感丝毫没有减少。
在这个陌生的、很可能充满危险的世界，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恐怕连一头野猪都对付不了。
必须尽快找到人烟，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他休息了片刻，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丝，便扶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一个看似地势较低、可能存在水源河谷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尽可能放轻脚步，利用树木和岩石隐藏身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天色开始蒙蒙亮。
借着晨曦的微光，周围的景物清晰了一些。
他发现这里的植物确实奇特，有些叶片上天然带着荧光纹路，有些则结着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微光的果实。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丛布满尖刺的灌木时，前方隐约传来了流水声，以及……一阵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喘息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
陈澈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矮下身子，借助茂密的草丛遮掩，缓缓向前摸去。
拨开最后一片遮挡视线的宽大叶片，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一片空地上，景象惨烈。
三具穿着统一制式灰色短打衣衫的尸体横陈在地，鲜血染红了溪边的鹅卵石。
他们的死状极惨，有的胸口被洞穿，有的脖颈被利刃几乎斩断。
在场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一名穿着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他脸色苍白如纸，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只是被简单地用布条死死勒住，但鲜血依旧不断渗出，将他半边身子都染成了暗红色。
他右手握着一柄闪烁着淡蓝色微光的长剑，剑尖指地，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愤和决绝，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人。
而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穿着黑色劲装的老者。
老者手持一对奇门兵刃，形似短叉，叉尖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淬有剧毒。
他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气息虽然也有些紊乱，但比那断臂中年人要强上太多。
“柳老鬼！
你们黑煞寨当真要赶尽杀绝？
就不怕我青岚宗追查下来，将你们夷为平地吗？！”
断臂中年人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