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矿坑的穹顶压得极低,潮湿的风裹着铁锈与腐土的气息,从矿道深处灌进来,吹得岩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陈超握着矿镐的手早已磨出血泡,粗麻布袖口被汗水浸得发硬,每一次挥镐砸向岩壁,都能感觉到指骨传来的钝痛——但他不敢停,矿道入口处,煞奴卫老三的皮鞭还在“啪”地抽打着空气,那声音比岩壁崩裂的脆响更让人胆寒。
“动作快点!日头落山前采不够八斤黑晶,今晚都去吃土!”老三的粗哑吼声穿透矿道,惊得头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陈超身边的少年阿木腿一软,矿镐“当啷”砸在地上,刚想弯腰去捡,老三的皮鞭已经甩了过来。
“超哥!”阿木的哭喊声刚出口,陈超已猛地扑过去,将少年护在身后,矿镐横在身前挡住皮鞭。皮鞭抽在铁镐棱上,震得他手臂发麻,老三却眯着眼冷笑:“陈超,你倒会逞英雄?上次替人挡鞭子的伤还没好,又想挨揍?”
陈超没说话,只是将阿木往身后推了推,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枚“万界天球”的微弱震动,这颗藏在他丹田深处的琉璃球体,是他唯一的秘密。刚才挥镐时,天球突然传来一阵共鸣,让他隐约“看”到矿道东侧的岩壁下,藏着一块比拳头还大的黑晶,只是那处岩壁下,似乎缠绕着一缕极淡的时空乱流。
“让开!”就在老三准备再次挥鞭时,一道沉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朱萸峰背着个半人高的黑木剑匣,从矿道另一头走来,剑匣贴在他背后,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匣身缝隙里泄出一丝极淡的青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手里的矿镐比旁人的重了一倍,却握得稳如磐石,走到陈超身边时,淡淡道:“阿木的份额,我替他采够,你别找他麻烦。”
老三盯着朱萸峰背后的剑匣,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这奴隶刚被送进矿坑时,就背着这古怪的匣子,据说有次煞奴卫想抢匣子,结果被匣子里泄出的剑气伤了手。老三啐了口唾沫:“朱萸峰,你也别给脸不要脸,这矿坑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
“轮得到谁说了算,不是靠鞭子。”朱萸峰抬手将矿镐砸向身旁的岩壁,“轰隆”一声,岩壁崩开,露出里面嵌着的三块黑晶。老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却没再敢动手——朱萸峰的力气是矿坑里出了名的大,真要打起来,他未必占得到便宜。
等老三骂骂咧咧地走远,陈超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朱萸峰的胳膊:“猪哥,谢了。”
“谢什么,都是苦命人。”朱萸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将阿木扶起来,“下次小心点,老三那人记仇,别再被他抓着把柄。”
阿木擦了擦眼泪,刚想说话,就见矿道拐角处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爱娃抱着个布包,快步走了过来,布包鼓鼓囊囊的,走起来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轻的“簌簌”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襦裙,裙摆被矿道里的碎石划开了几道口子,却依旧保持着干净,看到陈超和朱萸峰,眼睛一亮:“超哥,猪哥,我刚在矿坑角落采了点‘止血草’,你们手都破了,快敷上。”
爱娃说着,从布包里掏出几片带着露水的草药,又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淡绿色的药膏——这是她用矿坑深处的泉水和草药熬的,能让伤口愈合得快些。她先走到陈超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动作轻柔得不像在矿坑里摸爬滚打的奴隶:“超哥,你这伤口又裂了,得好好敷药,不然会感染的。”
陈超看着爱娃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暖。这姑娘刚被送进矿坑时,还带着点世家小姐的娇气,可没过多久,就学会了辨认草药、处理伤口,甚至还能帮着大家避开矿道里的危险——有次矿道塌方,就是爱娃提前听出了岩壁的异常,喊着大家退开,才没人受伤。
“爱娃,你布包里是什么?”朱萸峰注意到爱娃时不时会摸一下布包,眼神里带着护崽似的紧张。
爱娃的脸瞬间红了,轻轻打开布包一角,露出里面一团雪白的毛球——那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灵狐,浑身覆盖着蓬松的雪白绒毛,只有耳朵尖是淡粉色的,此刻正蜷缩在布包里,闭着眼睛打盹,鼻子微微抽动着。
“它叫绒绒,”爱娃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吵醒小家伙,“我昨天在矿坑深处发现的,它妈妈好像被煞兽伤了,我就把它抱回来了。绒绒很乖,不吵不闹,我会藏好它,不会被煞奴卫发现的。”
朱萸峰看着那团雪白的毛球,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确实可爱,爱娃你有心了。”
陈超也凑过去看了看,绒绒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它,轻轻动了动,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陈超。就在这时,陈超体内的万界天球突然传来一阵更强的共鸣,他下意识地用精神力沟通天球,眼前瞬间闪过一幅画面——矿坑最深处的暗河里,漂浮着一块泛着银蓝光的晶石,晶石周围的时空,正以极慢的速度扭曲着。
“超哥,怎么了?”爱娃注意到陈超的脸色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
陈超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感觉矿道深处有点不对劲。”他没说天球的事——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在没足够实力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就在这时,矿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整个矿道都开始摇晃,岩壁上的油灯纷纷摔落在地,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将矿道照得通红。
“不好!矿道要塌了!”朱萸峰一把拉起陈超,又伸手护住爱娃的布包,“快往东边走!刚才我砸开的那处岩壁后面,好像有个废弃的通道!”
爱娃紧紧抱着布包,绒绒在她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呜”声。陈超则拉着阿木,跟在朱萸峰身后,朝着东边的岩壁跑去。火焰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烤得皮肤发疼,矿道顶部的碎石不断往下掉,好几次都差点砸中他们。
“就是这里!”朱萸峰指着刚才砸开的岩壁缺口,缺口后面果然有个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弯腰通过。他先将阿木推了进去,又让爱娃跟上,最后回头对陈超说:“超哥,你先进去,我断后。”
陈超刚钻进通道,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矿道的岩壁彻底塌了,将通道入口堵得严严实实。他心里一紧,刚想回头,就感觉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
朱萸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息,却很稳。陈超松了口气,借着通道里微弱的光,看到朱萸峰的额头被碎石擦破了,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却依旧背着那个黑木剑匣,没让匣子受到一点损伤。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和绒绒偶尔的轻哼声。爱娃从布包里摸出一根火折子,吹亮后,微弱的火光映出通道两侧的岩壁——岩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只是年代太久,已经看不清完整的形状。
“超哥,你看这些纹路。”爱娃蹲下身,用火折子照着岩壁上的符文,“我以前在家族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好像是‘镇煞符文’,是上古时期用来抵挡煞域的。”
陈超凑近看了看,体内的万界天球再次传来共鸣,这次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些符文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时空气息,似乎与矿坑深处的那块银蓝光晶石有关联。
“这通道应该能通到矿坑外面。”朱萸峰走在最前面,用矿镐敲打着前方的岩壁,“刚才我在外面采黑晶时,隐约听到过外面有鸟叫声,应该离地面不远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通道渐渐变宽,空气也越来越清新,不再有矿坑里的铁锈味。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光亮,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声。
“是出口!”阿木兴奋地喊道,率先朝着光亮跑去。
陈超、朱萸峰和爱娃跟在后面,走出通道时,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山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远处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阳光正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温暖得让人心安。
爱娃抱着绒绒,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过这么干净的阳光了。绒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发出一声温柔的“呜呜”声。
朱萸峰背着剑匣,望着远处的森林,眼神里满是坚定:“咱们总算逃出来了。只是矿坑里还有很多像阿木一样的奴隶,咱们不能就这么不管。”
陈超点头:“我刚才在通道里感知到,矿坑深处有块奇怪的晶石,可能跟矿主们开采黑晶的目的有关。等咱们找个地方落脚,弄清楚情况,再回来救他们。”
爱娃擦干眼泪,握紧了手里的草药包:“我会炼药,也懂一点阵法,咱们可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炼点能防身的丹药,再布个简单的防护阵,免得被煞奴卫追上来。”
就在这时,绒绒突然从爱娃怀里探出头,对着森林的方向发出一声警惕的“嗷呜”声。陈超体内的万界天球也传来一阵急促的共鸣,他脸色一变:“有东西过来了!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森林里就窜出一只通体黑色的妖兽,妖兽的爪子泛着绿光,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煞雾,显然是被煞力污染的“煞化兽”。它的目标直指爱娃怀里的绒绒,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几人扑了过来。
“小心!”朱萸峰猛地将陈超和爱娃往身后一推,同时拔出背上的矿镐,朝着煞化兽砸去。矿镐与妖兽的爪子碰撞在一起,发出“铛”的脆响,朱萸峰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发麻。
爱娃抱着绒绒,快速从布包里掏出几株草药,指尖泛起淡淡的绿光——她竟能直接引动草药里的灵力,形成一道淡绿色的屏障,挡在身前。
陈超则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沟通体内的万界天球。他能“看到”煞化兽的动作轨迹里,有一缕极淡的时空缝隙,只要能抓住这个缝隙,就能暂时困住它。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注入天球,再猛地睁开眼睛,对着煞化兽的方向,低喝一声:“定!”
一道无形的时空之力从陈超体内涌出,瞬间缠住了煞化兽的四肢。煞化兽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满是惊恐,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怎么也动不了。
朱萸峰抓住机会,举起矿镐,朝着煞化兽的头颅狠狠砸去。“砰”的一声,煞化兽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尸体很快化作一缕煞雾,消散在空气中。
几人都松了口气,爱娃抱着绒绒,走到陈超身边,好奇地问:“超哥,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术法?我从来没见过能让人突然不动的本事。”
陈超笑了笑,没细说:“是家传的一点小技巧,能暂时困住敌人。”他还没准备好暴露万界天球的秘密,只能暂时用“家传”来搪塞。
朱萸峰看着陈超,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却没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什么技巧,刚才都多亏了你。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商量接下来的事。”
爱娃点头,抱着绒绒,指了指森林深处:“我刚才在通道里闻到过灵草的味道,森林里应该有安全的地方。绒绒好像也喜欢那里,它刚才对着那边叫的时候,没有敌意。”
几人顺着爱娃指的方向,走进了森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绒绒在爱娃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花草,时不时伸出小爪子,拨弄一下身边的草叶,惹得爱娃轻笑出声。
朱萸峰背着剑匣,走在最前面开路,剑匣缝隙里的青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陈超跟在后面,时不时用精神力沟通万界天球,感知着周围的时空波动——他能感觉到,这片森林里,藏着不少秘密,而他们的逃亡,只是一个开始。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爱娃突然停下脚步,眼睛一亮:“前面有个山洞!洞口有灵草,说明里面很安全,咱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几人快步走到山洞前,洞口周围长满了翠绿的灵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朱萸峰先走进山洞查看,确认里面没有危险后,才让陈超和爱娃进来。
山洞不大,却很干燥,中间有一块平整的石头,正好可以当桌子。爱娃将绒绒放在石头上,绒绒立刻蜷缩起来,继续打盹。她从布包里掏出草药,开始整理:“我今晚可以炼点‘清灵丹’,能净化体内的煞气,还能增强一点灵力,咱们在矿坑里待了那么久,体内都有不少煞气,得赶紧净化掉。”
朱萸峰坐在山洞角落,靠在剑匣上,闭上眼睛休息——刚才跟煞化兽打斗,消耗了不少体力。陈超则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的森林,体内的万界天球轻轻震动着,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他知道,他们虽然逃出来了,但矿坑里的奴隶、矿主们的阴谋、还有这片森林里的秘密,都等着他们去揭开。而他背后的两个伙伴,一个背着藏有九把神剑的剑匣,一个带着会炼药懂阵法的姑娘和毛绒绒的灵狐,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