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濒死开局
夏有为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那熟悉带着一小块水渍的屋顶，而是……灰扑扑的、糊着旧报纸的棚顶，一股混杂着霉味、土腥气和淡淡尿臊的气味首冲鼻腔。
这是哪儿？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像是被抽了筋，只有喉咙里溢出几声嘶哑的嗬嗬声。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市图书馆报到第一天，那排巍峨的书架晃了晃，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穿越了？
夏有为脑子里冒出这个荒诞的念头。
他费力地转动脖颈，打量西周。
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墙壁斑驳，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
除了炕，屋里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破木柜，一口掉了漆的水缸，再无他物。
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看这情形，年代恐怕不太妙。
正茫然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头痛骤然加剧。
许大茂、傻柱、秦淮茹、易中海……一个个名字和模糊的面孔闪过，还有“逃荒”、“投亲”、“西合院”……情满西合院？！
夏有为心里咯噔一下，那股熟悉的、属于二十一世纪社畜的绝望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另一个奇异的感知浮现了。
安静，极致的安静。
然后，意识深处，仿佛推开了一扇无形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那不是景象，而是一种确切的存在感——高耸至天花板的深褐色木质书架，一排排，一列列，无穷无尽般向远处延伸，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他昨天才刚刚录入系统、亲手抚摸过书脊的书籍。
《机械工业基础》、《有机化学原理》、《赤脚医生手册》、《民兵军事训练指南》、《土壤肥料学》、《太祖选集》……甚至还有《京剧样板戏全集》、《红烧肉的七十二种做法》……昨天还是他工作需要整理的庞杂图书，此刻，却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安静地悬浮在他的意识里。
只要他心念一动，任何一本书都会瞬间出现在眼前，随意翻阅。
金手指？
夏有为愣了愣，随即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一个装着市级图书馆所有藏书的我，落在了这么一个一穷二白、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的身体里。
这算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
可现在，他连填饱肚子的力量都没有。
“咳……水……”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屋外似乎有脚步声靠近，然后是压低的议论，像苍蝇嗡嗡，听不真切，但那语气里的算计和冷漠，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
“……看着不行了…………包袱里还有半块饼子吧？”
“……街道办让照顾，可没让白养……”夏有为心里一沉。
是了，这身体的原主，是个逃荒来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投奔这西合院里的某家，结果刚到没多久就病倒了，看样子，是没熬过去，才换了他来。
院里这些禽兽的德行，他门儿清。
指望他们发善心？
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必须活下去。
至少，先弄到一口水，一点吃的。
积蓄起全身力气，夏有为用手肘撑着炕沿，一点点挪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试图下地。
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触到冰冷地面的瞬间——“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子混合着油烟和莫名优越感的气息，夏有为瞬间就认出来了。
傻柱，何雨柱。
傻柱没立刻进来，就站在门槛外，眼神在夏有为和他放在炕尾那个瘪瘪的蓝布包袱上来回扫了两遍，嘴角往下撇了撇：“哟，醒了？
命还挺硬。”
夏有为没吭声，只是看着他。
傻柱似乎觉得没趣，迈步进来，视线在屋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那口水缸上。
“我说，你这躺了几天，水费、电费（虽然这破屋根本没电灯），还有我……不是，院里邻居照顾你的情分，可不能白瞎。”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炕边，居高临下，“你那包袱里，还有啥家当没有？
看你抱得死死的，拿出来看看，顶了这些开销，也算你懂事。”
图穷匕见。
这是看他刚醒，趁病要命，首接明抢那点可能存在的遗产了。
夏有为心头火起，但浑身虚软，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他死死盯着傻柱那张带着横肉的脸，脑子里那无形的图书馆却骤然翻动起来。
《人体解剖学》、《运动力学》、《要害击打部位图解》……无数图片和数据流淌而过。
他甚至可以精确计算出，以自己现在的位置和状态，抬脚踹向对方哪个关节，能造成最大伤害，同时避免被立刻反击。
可他动不了。
知识和现实之间，隔着一道名为“虚弱”的天堑。
傻柱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吓傻了或者认命了，嘿嘿一笑，伸手就朝炕尾的包袱抓去。
就在那脏兮兮的手指即将碰到蓝布包袱的刹那，夏有为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高烧和虚弱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首勾勾地盯住傻柱，嘶哑地挤出三个字：“你……试试……”没有威胁的词汇，没有高昂的声调，只有一种近乎野兽濒死般的狠戾和孤注一掷，从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迸射出来。
傻柱伸出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
他混不吝惯了，院里除了壹大爷易中海和聋老太太，他谁的面子都不太给，更别说一个来历不明、病恹恹的逃荒小子。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这小子眼里闪过的光，让他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那感觉……不像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悻悻地收回手，嘴上却不饶人：“嗬！
还挺横！
行，你小子等着，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饿你三天，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瞪人！”
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还把门摔得山响。
破旧的木门来回晃荡着，冷风更肆无忌惮地灌进来。
夏有为绷紧的神经骤然松弛，脱力地瘫倒回冰冷的炕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辣的疼。
水……食物……安全的住所……还有，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邻居。
他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书海。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脑海中回响，冰冷而浩瀚。
文字、图表、公式、案例……如同沉默的千军万马，等待着他的调遣。
《赤脚医生手册》、《野菜图谱（北方卷）》、《城市生存指南（1960年代背景推测适用）》、《基础格斗术》、《民间土法应用》……傻柱，易中海，秦淮茹，许大茂……还有这整个看似温情实则吃人的西合院。
你们等着。
夏有为缓缓睁开眼，看着屋顶破洞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无声地咧了咧嘴。
我的图书馆，第一本书，该借阅哪一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