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混迹于凌云宗入门选拔的人群中，掌心紧握一枚下品灵石。
＞灵石内精纯的灵气正被那裂痕无声吞噬、湮灭，只余下簌簌粉尘。
＞他面不改色，将空握的手掌按在测灵石上。
＞石面毫无反应，死寂一片。
＞监考长老皱眉：“无灵根？
凡体也敢……”＞话音未落，测灵石内部陡然传来沉闷碎裂声。
＞一道蜿蜒的漆黑裂痕，无声无息爬满了整块巨石。
---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层，给连绵起伏的凌云山脉镀上了一层淡金。
山风凛冽，带着草木的清冽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强大宗门的威严灵压，扫过巨大的山门广场。
人头攒动。
来自西面八方的少年少女，或锦衣华服，或布衣简朴，脸上无不带着憧憬、紧张、忐忑和一丝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们像一股股细小的溪流，汇聚到这片象征着仙道起点的巨大石坪上。
空气中弥漫着低低的议论声、整理衣袍的窸窣声，以及一种无形的、对未来的巨大期待。
林风裹在一件半旧的靛蓝色粗布衣里，挤在人群的边缘。
衣袍是昨夜在崖底附近一个废弃猎户小屋翻找来的，勉强蔽体。
他刻意低着头，让额前凌乱的碎发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略显硬朗的下颌。
他努力模仿着周围那些同样出身寒微的少年，收敛着一切可能引人注目的气息——佝偻着一点背脊，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拘谨，脚步有些虚浮。
卑微，他太熟悉了。
扮演起来，驾轻就熟。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虚浮的脚步下，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
那低垂的眼睑深处，不再是绝望的死水，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死寂的审视。
他审视着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的凌云主峰，审视着广场前方那些身着素白道袍、气息沉凝、目光如电扫视人群的监考弟子，审视着这庞大仙门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威压，比坊市里那些炼气修士强大了何止百倍！
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些兴奋的低语渐渐平息，广场上只剩下山风的呼啸和一种压抑的肃穆。
林风的手，一首深深插在宽大的袖笼里。
右手掌心，紧握着一枚东西。
一枚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灵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下品灵石。
这是他昨夜在坊市外围的垃圾堆里翻找了大半夜，才勉强寻到的“废料”。
对于修士而言，这种灵石蕴含的灵气驳杂稀少，连塞牙缝都嫌不够，如同鸡肋。
但对于此刻的林风，它却是不可或缺的“饵”。
掌心那道细微的黑色裂痕，从昨夜吞噬了山岩之后，就一首处于一种奇异的“半休眠”状态。
它不再主动散发吸力，却传递出一种冰冷的、持续的“饥饿”感。
这饥饿感并非指向血肉，而是……指向灵气！
尤其是当林风靠近这凌云宗山门，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天地灵气时，掌心的“饥饿”感骤然加剧，如同潜伏的毒蛇被惊醒，发出无声的嘶鸣！
灵石入手，那冰凉的触感刚刚传来——“嗡……”掌心深处，那道沉寂的黑色裂痕，骤然苏醒！
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吸力，瞬间爆发！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只有林风自己能清晰感知到的、一种冰冷的“吮吸”。
那枚下品灵石内部，那本就稀薄驳杂的微弱灵气，如同遭遇了无法抗拒的黑洞！
它们甚至来不及被引导、被炼化，便被那股源自裂痕深处的、冰冷死寂的力量蛮横地捕捉、拉扯，瞬间湮灭、分解，化为最纯粹、也最虚无的能量本质，被那裂痕贪婪地吞噬殆尽！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林风只觉得掌心微微一热，随即那点温热也迅速被裂痕的冰冷所取代。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指。
袖笼深处，只有一点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色粉尘，从他指缝间悄然滑落，瞬间被山风吹散，了无痕迹。
那枚下品灵石，己然彻底消失，连渣滓都未曾留下。
饥饿感……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点心”暂时安抚下去一丝，但裂痕传递出的冰冷意志却更加清晰：不够！
远远不够！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丝因吞噬而带来的奇异悸动。
他随着涌动的人流，缓慢地向前移动。
前方，巨大的广场中心，矗立着十数块半人高的测灵石。
石质温润如玉，隐隐有灵光流转，表面镌刻着繁复的阵纹。
每块测灵石前，都站着一位气息沉凝的凌云宗执事弟子，神情肃穆。
轮到林风了。
他走到一块测灵石前。
负责记录的执事弟子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目光锐利如刀，扫了他一眼，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林风的穿着太寒酸，气息更是……一片混沌，毫无修士该有的灵韵波动，甚至连凡俗武者那种气血充盈的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奇怪的……“空”。
“姓名，籍贯。”
青年执事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林风，青牛镇。”
林风低着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虚弱感。
青年执事在玉册上草草记下，下巴朝测灵石一努：“把手放上去，掌心贴合阵眼，凝神静气。”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无数道目光汇聚过来，有好奇，有漠然，更多的是等着看这个“异类”出丑的幸灾乐祸。
凡体混入仙门选拔，本就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林风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沾着些赶路留下的污迹，指腹粗糙。
掌心，那道细微的黑色裂痕，在日光下并不明显，像一道浅浅的阴影。
他将手掌，轻轻地、稳稳地按在了测灵石中央那个微微凹陷下去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阵眼之上。
触感冰凉光滑。
没有想象中的灵力引导，没有试图沟通天地灵气的意念。
林风只是将手掌贴了上去，然后……放空了自己所有的念头。
不抵抗，也不主动。
他唯一做的，是用尽全部的精神意志，死死地“锁”住掌心那道裂痕！
压制住那股对灵气近乎本能的、冰冷的吞噬渴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三秒……测灵石温润的玉质表面，毫无反应！
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光亮起！
没有代表金木水火土任何一种基础灵根的辉光！
甚至没有代表杂灵根或伪灵根的微弱杂色光芒！
它就像一块最普通不过的顽石，沉寂、冰冷，死气沉沉！
“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
随即，低低的议论如同涟漪般在周围人群中扩散开来。
“果然是个废物！”
“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凡体？”
“胆子不小，敢来凌云宗丢人现眼！”
“浪费大家时间！”
负责记录的冷峻青年执事，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鄙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训斥和驱赶的意味：“无灵根？
凡体也敢……”他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敢”字刚刚出口的瞬间——“咔…嚓……”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如同冰面在重压下绽开第一道裂纹，突兀地从那块巨大的测灵石内部传来！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嗤笑和议论！
青年执事猛地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块温润如玉、流转着淡淡灵光的巨大测灵石，表面依旧光滑，没有任何外力击打的痕迹。
然而，就在林风掌心覆盖的阵眼位置下方，一道极其细微、却深邃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黑色裂痕，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
这道裂痕，比林风掌心的那道更加漆黑，更加纯粹！
它如同拥有生命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光滑的玉石内部疯狂蔓延、分叉！
像一株瞬间生长、扎根的黑色荆棘！
又像一张冰冷狰狞的蛛网，在无声中急速扩张！
“咔…咔嚓嚓……”碎裂声骤然变得密集而沉闷！
不再是冰裂，而是巨石内部结构被强行瓦解、崩碎的可怕声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道漆黑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块测灵石！
从内部透射而出，在温润的玉质表面上，勾勒出无数道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死亡纹路！
原本流转的灵光如同被掐灭了灯芯，瞬间熄灭！
整块巨石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死寂的……虚无感！
紧接着——“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块足有半人高、坚逾金铁、承载了无数凌云宗弟子入门希望的巨大测灵石，就在林风的手掌之下，无声无息地……塌陷了！
不是爆炸，不是碎裂成块，而是如同烈日下的沙堡，失去了所有支撑，瞬间化作了一滩细腻均匀的、灰白色的……粉末！
簌簌落下，在青石地面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冢！
粉末飘散，带着一种石粉的干燥气息，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山风卷过，将那堆灰白色的粉末吹散开来，露出下面光洁的青石地面。
仿佛那块巨大的测灵石，从未存在过。
整个广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嗤笑、议论、山风的呼啸，甚至心跳和呼吸声，都消失了。
数千双眼睛，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个依旧保持着伸手按压姿势的靛蓝布衣少年身上。
青年执事脸上的鄙夷和不耐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风缓缓地收回了手。
他依旧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那道黑色裂痕，在刚刚接触测灵石庞大灵力的瞬间，爆发出了何等恐怖的吞噬渴望！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心神去压制、去束缚，才没有让那毁灭的触角顺着灵力反噬，将整个广场都拖入湮灭的深渊。
他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掌心。
那道细微的黑色裂痕，似乎比刚才……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一种冰冷的、带着淡淡满足感的“余韵”，正从裂痕深处悄然弥散。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穿过前方呆若木鸡的青年执事，越过那堆刺目的灰白粉末，投向广场尽头，那座云雾缭绕、如同仙境的凌云主峰。
在那座代表着正统仙道辉煌的巨峰深处，数道原本如同沉寂古井般、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恐怖神念，在这一刻，骤然惊醒！
它们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带着惊疑、震怒，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骇然，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广场边缘那个毫不起眼的靛蓝身影！